老旧的土坯房里木格子窗开了半扇光线却依旧很暗,随着日落西山屋子变得更加昏暗。
褪了漆的木窗上泛黄的窗纸坏了几道口子,被风一吹,沙沙作响。
躺在临窗土炕上的夏瑾被徐徐凉风吹醒,原本浮躁的目光不知何时变得清明,宁静。
夏瑾望着面前陈旧而陌生的屋子皱了皱眉,她本在四季如春的花房里插花,不料顶层花架上一个不稳的花盆掉下来砸到了她的头部,然后失去了知觉,再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间屋子的陈设很简单,大多是现代已经没有了的老物件。
屋子坐北朝南,土炕的中间摆着一张旧炕桌,炕桌上放了一盏灰扑扑的铁烛台,烛台里插着半根沾满烛泪的蜡烛。炕梢靠墙立着一个及腰高的炕柜,柜上面放着一个扫炕笤帚,炕柜里放着两套旧的薄棉被褥。北墙地上并排立着两组半人高的箱柜,柜面靠墙的三分之一是固定的可以摆放随手常用的物品,柜面其余的三分之二是活动的,可以翻开取放衣物。如今两个柜子里都是空的,只在柜面上放着沙漏和针线笸箩。
当下正值初春时节,一早一晚凉飕飕,土炕上又冷又硬,早已没了温度。也不知她昏睡了多久,醒来便觉得肚子里饥肠辘辘。夏瑾正想去找些吃的,只听外面传来一道尖厉的喝骂声:“你这个赔钱货,娶了你好几年了也不与我那外甥女同房,你说娶你干啥?嗯?谁娶你谁倒霉!”
“那窗户都坏成啥样了,也不知道修一修。那窗户纸都破成一道子一道子的,看把你妻主冻的,脸都青紫了也不知道糊一糊!”
外面传来男子浅浅的声音,:“昨晚风大,刮破了……”
男子清浅的声音被粗鲁的打断,:“看看你们家那口大缸,都是混水,我大老远来了想喝口干净水都没有,你就是这么侍候你妻主的?”
片刻传来男子无措的声音,:“我这就去挑……”
夏瑾抬步打算出去看个究竟。这时响起一道中年妇人满是不耐的声音:“你不就是口渴了想喝水嘛!去谁家要一碗不行,跟他啰嗦什么!”
“我哥只有夏瑾一个孩子,我这当二叔的管教管教外甥女的夫郎怎么了?”
“得了,死了好几年的人提他作甚。快走吧,我这还等着回家抹牌呢!别耽搁我赢钱。”……
夏瑾出来的时候,妇人已经连拉带拽把那村夫带走了。院子里没有了旁人,她只看到一个穿着朴素的少年提着水桶的背影。
这时隔壁院子里传来少年义愤填膺的声音,:“大姐,那老货又来欺负秋雨哥!若是我二姐在家非把那老货鼻梁打歪不可。”
紧接着传来女子严厉的呵斥,:“你一个未出阁的男孩子家胡说什么,快回屋去绣你的花,别人家的闲事你少管。”……
夏瑾听了,目光微动。
妻主,夫郎,未出阁的男孩子……再想到身后陌生老旧的土坯房,她该不会是……
夏瑾突然转身,回到土坯房细细查看。
她醒来的屋子是一间西屋,对面还有一间东屋,东屋与西屋的陈设大体相同。两个屋子里的陈设虽老旧却收拾的窗明几净。
出了东、西屋便是外屋也是厨房,厨房里南北方向有前后门通着前后院。
厨房前门的西边是土灶大锅连着西屋的大炕,东边是一个火炉子连着东屋的大炕,炉子旁边放了一个泔水桶,泔水桶旁放着一个腌酸菜的大缸,如今是空的。大缸上架着一块厚木板,厚木板上放着一个树墩菜板,菜板后靠墙还斜立着一张面板。在往里左右两侧是东西屋的屋门,对外开着,西屋门后是一个存水的大缸,水缸上盖着木头缸盖。水缸旁和墙之间放了一个掉了门的破柜子,柜子很矮里面黑乎乎的,放着几个豁口的粗瓷碗和一把竹筷子还有几个坛坛罐罐。东屋门后放着一个长条凳,长条凳上面放着木盆木桶,底下放着两个小板凳和一个扫地用的笤帚、撮箕。离墙还余下些空地方,角落里放着一个小袋子和一个大竹筐,小袋子里装着半袋子受潮的玉米面,大竹筐里有几根已经发了芽的红薯,家里全部的粮食只有这些,碗柜里的油坛子空了,盐罐子也见了底……
夏瑾细细的察看了一遍,发现这户人家穷的连个像样的食物都没有。
再往前就是后门,此时两扇掉了漆的狭窄木门微微敞着。前门也并未插拴,还留了一道小小的缝隙。
夏瑾走出后门,回到刚刚来过的后院,发现这房子的后院很大却空荡荡的荒草丛生,后院没有院墙连个简单的栅栏也没有。院外有一条弯曲的乡间小路,隔着小路是一条哗啦啦流动的小河,宽宽的小河清澈见底,夕阳的余晖洒在青青的河面上泛出一道道粼粼的波光。
这时就见那个瘦弱的少年背着光,正吃力的用双手提着一个大木桶,他走一步晃三晃费力的提着装满河水的木桶往回走。
那少年有十七八岁的样子,长的眉清目秀,穿着洗的发白的粗布衣裳,脚上穿着一双打了补丁的灰布鞋,随着他的动作,水桶里的清水不时被荡出来打湿了少年的衣裤,渐渐显露出少年纤细的腰肢和修长漂亮的美腿。为了方便干活,他细瘦的胳膊上袖子松松挽起,露出细嫩如美瓷般白皙的手腕……被人窥视,少年毫无所觉。
夏瑾目光深邃的站在微风中遥望远处的少年。没想到她居然穿越到了女尊时代,这世的伴侣竟是个秀色可餐的少年。
不过片刻那少年便走到了近前,他有些意外的看着站在后院的夏瑾,轻笑道:“妻主醒了!晚饭想吃什么?秋雨去做。”走的近了才发现这个少年长着一双大大的凤眼,皮肤白皙柔嫩,竟然比她还高了半个头。他的笑容清浅,声音柔和,清秀纯净的少年略有些腼腆羞涩。
夏瑾看着那美貌的少年微笑道:“你看着做吧!”又笑着轻声提醒他:“秋雨……先把湿衣衫换一换,天气冷容易着凉。”
秋雨浅笑着点了点头,他先把打来的清水倒进存水的大缸里,然后去前边院子里拉起的麻绳上把洗干净晾干的换洗衣裳抱进西屋,方才去换衣衫。
夏瑾看了眼西屋关着的破木门,这才缓缓吁了口气,去前院转了转。
前边院子不大,地上坑坑洼洼的,院墙是用碎石垒的,只有半人高。靠院墙的窗根底下放了两个小缸,一个缸上包了一层白棉布又一层厚棉布上面盖着木头缸盖,是大酱缸,里面有半缸黑黄的农家大酱。一个上面只盖了木头盖子,是冷冻储存过冬食物的小缸,现在小缸里是空的。
前院的篱笆门西边是一个简易的柴草棚子,里面堆着已剩不多的柴草,东边是茅房。
夏瑾已经在老房子里外大概了解了一番,发现这户人家用家徒四壁来形容也不为过,作为养家的女主人,原身并不勤快,住在乡下院子里连个鸡窝猪圈都没有,后院那么大竟然没有一块菜园子的规划,一直闲置着长满了荒草。厨房里的油坛子空了,盐罐子也见了底,粮食只剩半袋子受潮的玉米面和几根已经发了芽的红薯。日子过的非常艰难。
夏瑾站在院子里眺望远处的大青山思虑着以后的日子,就见换好了衣衫的秋雨进柴草棚子里抱了一捆干柴回了厨房。夏瑾见了也进了厨房,她想看看秋雨会做些什么。
秋雨已经将厨房的前后门打开通风透气,昏暗的厨房里顿时变得通明透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