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说书人跳过了这个话题,接着道:“正当众人欲要再劝,一声婴儿的清脆啼哭之声竟然从房间内传来。随着这啼哭声音的传来,连带着让这寂静的大院之内多出了一丝生机,原本凝重肃杀的氛围也都缓和了几分。”
“院内众人目光全都向房门出看去,只见一个宫女打扮的人从房间内跑了出来,嘴角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恭喜王上!公主生了,母子平安,是个男孩!”
“这,这莫非是世子出生了?”下方有人低声道。
听他这么一说,别人也都有些好奇,毕竟只是听闻这城主大人仅仅一位公子,想来应该是世子无疑了。
那说书老者说到这里顿了一下,隐晦地瞥了一眼角落里的那少女,眼珠一转道:“要说这世子出生,那可当真是与众不同,大家都晓得,这云从龙、风从虎,世子出生那一刻,那可当真是风雷涌动,百鸟齐鸣,北有异星降凡世,南出大鹏跃九霄……”
那说书人越说越激动,仿佛真的看到了世子出生的那一刻,都想要将他夸到天上去了……
“噗嗤!”只见角落那少女却是忍受不了了,突然笑出声来,少女这一笑,仿佛百花盛开,令周边的景色都黯然失色,当真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惹得茶棚里面的看客都不由呆呆地望着她,浑然不知时间的流逝。
说来也奇怪,这少女面对老者讲述那吕苍之时,分明是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愤怒,但是面对老者讲述这世子之时,却也是没有多少恨意。
那少女轻掩笑靥,乐道:“我怎么听说这世子就是一个纨绔子弟呢?”
“哎,你这姑娘,怎能如此诋毁世子大人呢?”那说书人却是有些不乐意道。
“噫!”下方之人哄笑四起:“得了,你这老头也别拍世子的马屁了,那位吕世子究竟如何,大家都心知肚明,你还是接着讲接下来的内容吧!”
那说书人听下方之人都这么说,也只好故作尴尬地笑了笑,接着讲述下面的事情。
那少女却是暗自思考:“在谷内常听师父说这世子虽然表面纨绔,但却胸中自有丘壑,从不与他那父亲同流合污,还命我们见到之时要以礼相待,过一段时间在这青州内玩儿够了以后,我倒是一定要去那绝武城看看这世子是不是真的值得师父这样夸赞他!”那少女轻轻摸了摸胸口,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莫名的一红。
待得这少女思考完毕,抬头正好听到那说书人讲到这楚倩宸的样貌之处:“只见一绝色女子虚弱地躺在榻上,这女子秀雅脱俗,自有一股轻灵之气,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眉如墨画,神若秋水,仿佛从画中走出来的美人儿一般,但是眉宇间总是有着一股解不开的忧愁,显得格外惹人怜惜。”
“那楚倩宸紧紧抓着老者的双手虚弱道:父王,您快看,我跟苍哥的孩子出生了,您告诉他这个消息,他一定会回来的,苍哥一定会站在我们这里的!”
“自从武楚之战爆发以后,这楚倩宸始终被看护在这公主府内,与外事隔绝,却浑然不知道他们楚国此时已经沦陷了,可怜她的记忆还是停留在八个月前,武楚之战爆发,他的苍哥不得已领受武王诏书返回武国,然后率军进攻的那一刻。”
“唉!这楚倩宸倒是确实可怜啊!”下面之人纷纷扼腕叹息,父亲和丈夫两相对立,她在中间可是两面为难。
那说书人却是微微摇头道:“其实这最为可怜的,反倒是咱们的城主大人啊!”
“哦?此言何意?”下方之人倒是有些不解,吕苍封王,还坐拥一座城池,怎能说到可怜呢?
那角落的少女也将目光放在了那说书人身上,想要得知他是怎么说的。
那说书人微微叹息一声道:“这就是我这开篇所说的两句拼凑而来的诗句由来了。”
“城主大人身为我武国之人,怎能不为国出力?怎能不思报国?这江湖人所讲,义字为先,但是这立国之本,忠字当头,孝是一家之事,忠乃一国之本。这敌国国君是自己的岳丈大人,这要是面对我等,又该如何?”
“这……”
其他人却都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也甚是纠结。
那说书人看众人皆不回答,接着道:“我为何说城主大人最为可怜呢?实在是因为当年皇城一战之后,城主大人可谓是众叛亲离,妻子和岳丈被自己亲手所杀,三位结义兄弟同他割袍断义,一时之间竟然是举目无亲,想来若不是为了自己的儿子,城主大人恐怕早就难以承受了。”
说书老者叹了口气道:“想必大家应该都知道,自武楚之争结束后,我武国坐拥五州之地,疆域可谓是空前辽阔。”
“原本按照先皇之意,是欲要将离州分封给他,那离州是何地?那可是原来的南楚都城顾宸城所在的地方,可谓是极其繁荣。但咱们这位王爷却断然拒绝,仅仅是率黑炎军驻守北方绝武城,也不允许别人称他为楚王,只是自命城主,相比于顾宸城来说,绝武城可以说是相差甚远,北方之地,人烟稀少,土地贫瘠。”
“这是为何?”说书老者问了一句后,就自顾自地讲道:“北方乾州绝武城是何地?那可是把守漠北王朝进攻我大武的咽喉要地,漠北王朝欲攻我大武,必先攻绝武!”他由衷敬佩道:“城主大人即使是在如此伤心的处境下也不忘为我大武尽忠啊!”
“唉!为忠一字,城主大人失去了太多啊!”
“如此说来,确实是啊!城主大人确实甚是可怜啊。”
“忠、孝、情,这三字究竟谁为先?”
“这才是真英雄,国家、国家,无国何以为家?”
“据闻,城主大人自当年一战以后,整日借酒浇愁、意志消沉,正值壮年的身体已经是满头白发,可见这是何等的重情之人。”
……
众人纷纷出声赞叹,溢美之词一时竟然充斥了整个茶棚。
“嗤……”
一声不屑的嗤笑声传来,竟然打破了这茶棚浓郁的氛围。
众人纷纷向声音的来源怒目而视,只见茶棚之外又步入了一名男子,这男子大约十八岁左右,黑色的长发被一束蓝带微微竖在脑后,光洁白皙的脸庞棱角分明,乌黑的眼眸泛着一丝迷人的光泽,一身白色长袍显得身材挺拔修长,手持的那把白色折扇更显高贵和优雅,当真是“浊世俏公子,锦衣美少年!”
那男子朱唇微启:“倘若杀妻、弑丈之人都可被称为英雄,那古时不知多少豪杰都要将这英雄二字从身上抹去!”
说书人在这白衣男子出现的时候竟然愣了半晌,有些不知所措的感觉。
下方人士义愤填膺道:“你这家伙是哪根葱?竟然敢污蔑王爷!”
“就是,你是什么人?竟敢如此口出狂言!”
那说书人呆呆愣愣道:“难不成您就是楚王世子?”
“哗!”
下方之人一阵哗然,没想到传说中纨绔的楚王世子竟然是如此一位温润如玉的公子。
那白衣男子冷哼道:“世子?哼!本公子才不稀罕这个称呼,那吕苍以杀死自己的岳父而求取功劳,可真是好本事啊,本公子羞于跟他同在这青天白日之下!”这白衣男子越说越是愤恨,越说越是恼怒,一股脑地将那吕苍骂了一个狗血淋头,让下方人士全都呆呆看着。
骂完以后,那男子感觉浑身舒畅,周身有着一股说不出的通透之感。
茶棚众人呆愣半晌,全都一哄而散,什么世子不世子、王爷不王爷的,这是人家的家事,自己等人还是少管为妙。
不一会儿,茶棚众人全都消失了个干干净净,除了茶棚老板和小二以外,仅仅剩下了那角落的女子、白衣男子和这说书老者三人。
那消失的众人中,就有着那三名汉子,只听那陇九道:“这还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来投啊!”
陶识道:“大哥!这次我们终于可以替老三报仇了!”
“不错!这纨绔就是脓包一个,我们正好一箭双雕!”那王卧此时也甚是高兴。
只见那陶识微微挥了挥手中的折扇,低声道:“我们这样,这样……”
……
再说那茶棚之内,那少女打量着这白衣男子,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颊微微一红,心中啐道:“你一个男子长那么漂亮的脸皮作甚!”
“哎哎哎!这位公子,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世子不世子的,你把我的客人都弄走了,我不管,你得赔钱!”那说书人目光直愣愣地盯着这白衣男子道,心中不禁赞叹:“没想到这小子竟然还生着一幅好皮囊。”
那白衣男子轻轻抱拳道:“这位老丈,刚才确实是我的不对,一时未能控制好情绪,还请您不要见怪,依照您来看,我该赔给您多少钱合适呢?”
那少女看这男子行为举止颇为优雅,带人谦和,心中暗自纳闷:“这吕世子也不像是传说中的那样纨绔啊!”
那说书人微微抬头,眼珠四转,打量了这白衣男子一眼,仿佛在估摸着自己该开口要多少钱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