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清殿 春分这日,仙侍晚晚起了个大早,趁着卯日星君还没将金乌挂上枝头,摸黑跑到花藤下收集露水。 一滴滴晶莹的露滴从青嫩的绿叶下滑落,积满了整个白瓶,一轮初阳也破晓而出,晨光映照在花藤上,那些含苞待放的紫藤应阳而开,将整个园子变为了淡紫的世界。 晚晚拿着装满露水的瓷瓶往储物阁走去,经过殿门时,她顿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朝殿门外看去。 “也不知她今日有没有来?”晚晚自言自语道。 自打测算大会结束后,那位在天界声名鹊起的仙子离若一有空就跑到玄清殿周边转悠,不是和这个仙子说说话,就是和那位仙君闲聊,若没人时就一个人站在瀑布前欣赏美景。 这一两回也就算了,只是三天两头往玄清殿跑,这殿里的仙侍不熟悉也看得眼熟了。 晚晚有些想不明白,离若来这里转悠也有一段时日了,却从不跟玄清殿的仙侍主动说过一句话,就算门口那两个守门的侍卫闲得发慌找离若攀谈几句,对方也有意无意地将话题扯远。 现在是黎明,大门紧闭,当值的侍卫也还未上岗。晚晚一时兴起,便悄悄地将落锁的大门打开,透过一指长的门缝往外探去。 见殿外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她心中一惊却也在意料之中。 “这么早就跑过来……”晚晚嘟囔一句,更加弄不懂这算卦仙子的意图了。 如若她是想见太子,大可大大方方来此拜见,何必要如此畏畏缩缩?可若不是来找太子,崇原和玄清殿一南一北,相隔甚远,为何她没事就跑到玄清殿故弄玄虚? 晚晚见时候还早,殿里的其他仙人还梦着周公,便悄悄地扒开殿门,上前去问上一问。 “你怎么又在这里?” 离若一愣,不再看飞泻而下三千尺的瀑布,寻着声音转头看向晚晚:“你是……” “我是玄清殿专门为太子准备茶点的晚晚。”晚晚先自我介绍了一番,又明知故问道,“离若仙子一大清早来我玄清殿,可是为了殿下?” 离若知道晚晚的心思,却没有告知实情:“晚晚仙子,我只是来此瀑布采集一些新鲜的甘露而已。” “哦~倒是我会错了意。”晚晚看离若没有承认,便装作不经意透露了一个消息,“不过也无事,殿下这段时日不在玄清殿,你若是去寻他也只会败兴而归。” “太子不在玄清殿?!”离若眸带诧异,难怪自己转悠了好几日都没见他。 自从知晓大哥哥便是玹亦后,离若总是寻着机会来玄清殿,只不过介于之前与玹亦交恶,离若实在是赧于进殿拜访,却又抵不过想去见他的冲动,才在周边踱来踱去。 “我听闻太子替天帝打理政务,平日里日理万机,这么久没回玄清殿,莫非是出了什么事?”离若含蓄打听起来。 晚晚虽只是一介侍女,却很是机灵,自是猜出离若话中之意,便道:“殿下的事哪能告诉我们侍女啊……” 说着抬手给离若做了个手势,天界不像人界自是不看重金银钱财,晚晚的这个动作无非是想让离若替自己测算一把。 自从离若在天界声名鹊起,找她算卦的仙人是络绎不绝,只因人数太多,离若便立了个每日只算十人的规矩。 有如此好机会,晚晚自然是不会放过。 “好,我答应你。” 晚晚心下一喜,刚要询问测算之事,又被对方给绕了回来:“不过你要拿出点诚意来。” “这是自然。”晚晚点点头,把自己所知尽数告知了离若,“虽然我不清楚殿下去了哪儿,但我曾听南天门的侍卫说起,殿下在离明仙君走后的第二日,便下了九重天。” 二哥? 离若微微转动眸子,暗暗思索了一番,想起了之前离明与太子的对话。 “殿下,前阵子你让我办的事有些眉目了,可否借一步说话?” 虽然离若不知太子让离明办什么事,但离明一向与玹亦交好,无话不谈。那日他语焉不详定是有什么秘密不能让旁人知晓。 玹亦出去了这么久,恐怕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离若想了想决定还是回流光一趟。 她给晚晚测算之后,转头赶回崇原向司命告假。 = = 幻萤风林一如往常般散发着令人毛骨悚然的阴森气息,一阵阵如鬼叫的风声在耳畔响起,紧接着那簌簌而阴寒的风将白衣仙君的衣摆轻轻吹起。 玹亦微微眯眼,审视着这片神秘的森林。幻萤风林虽属莫终管辖,却是天界禁地,里头危险重重,有看不见的泥沼,摄人心魄的迷魂香,还有封印訾邯的瑶光琴。 瑶光琴是天界圣物乃众所皆知之事,可六界并不知晓当年天帝在白芷陨落后,将訾邯的神识放入了瑶光琴中。 此后,没了神识的訾邯在魔界沉睡了三万年,妖皇血战自知斗不过仙力高强的天帝,便将妖魔大军撤出了海之渊,六界才得以重新恢复平静。 玹亦此次行动乃是寻觅白芷的神魂,又恐旁人泄露訾邯下落,自是越少人知道的好。 知晓幻萤风林入口之人本就屈指可数,出于谨慎,在入风林前,玹亦抬手又设了道结界,这才放心地从界碑进入。 “参见太子殿下。”当玹亦现于漆黑的深洞之中,使出了似日千光,土地公长岩嗅到了强盛的仙气,立马从土里蹦了出来。 那树仙明柳也不甘落后,从藤蔓中飞了出来,与长岩一道向玹亦行礼。 “起吧。”玹亦抬眼往周边巡视了一番才道,“近日可有陌生之人来过此地。” 陌生之人? 二人闻言,转着脑袋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用那眼神传递着消息。 离若仙子好像是陌生之人,只不过她似乎……应该不是近日出现于此。 二人对好了话,整齐地晃了晃头:“没有。” “当真?”玹亦挑眉,看着两人一脸真诚的表情,才稍稍放下了心。 “打开风林。” “是!”长岩用歪七扭八的拐棍在空中画了一道符咒。 白光从符中四散而开,以闪电之速印在了看不清的黑影之中。 紧接着,符咒消失,一道大门徐徐开启,一副纯厚的灵气从门中飘了出来,如清风般微微吹乱了玹亦的发丝。 玹亦神色淡淡,见大门已开,抬脚便往门风林走去,在消失的前一刻留下了一句:“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我从未来过此地。” “是。” 虽不知玹亦此话的意图,但他都发话了,作为天界的仙君自是不敢有任何违抗之意。 只是玹亦进入风林后就没有出来,两人在大门外愣是守了五天五夜,不见玹亦,也未曾收到过他给自己发来的千里传音。 长岩本是土地公倒也无事,只不过那有着少年心性的明柳有些做不住了:“老头,你说太子去风林干什么去了?” “我哪知道?”长岩找了个舒服位置,将身子一偏继续躺着。 “你不觉得奇怪吗?” “老顽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长岩对明柳的话有些不太明白。 “太子来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若放在平常,即便是例行检查也该出来了,怎么这回进去了这么久?不会出什么事吧?” 长岩摆摆手,打消了明柳的顾虑:“放心好了,太子可是上神,如今这仙力在天界也是数一数二的,他能出什么事?” “但愿如此。”虽然长岩说得有些道理,可明柳总觉得玹亦此次检查很是诡异。 不过转念一想,玹亦的修为已入了飞流镜,即便是魔尊挣脱了禁制,也未必是他的对手。 “啊……” 两人不眠不休地守了这么久,自是困乏得很,皆不约而同地不由打了个哈欠,刚要合上眼准备美美地睡上一小会儿,一个清亮的女声打散了他们的睡意:“你们在这儿干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