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煜有些难受。
他自小虽长在宫中,也听过些类似的恶毒事。可因为母妃出身高门,又深居简出,而他又有皇后护着罩着,倒还从没亲眼目睹过。
如今乍一看到,还真是有些接受不了。
余璟也叹了一口气:“好在方夫人没敢下死手,之前郎中被她买通栽赃于我,如今真相大白,再行救治应该还来得及。只可惜……”
“可惜了方公子一个练武的好苗子,即便救回来,也早已伤及根本了。”
三人走出几条街,陈煜要回宫,便提前离去,留下了余岁岁和余璟。
“爸,我觉得你刚刚是不是有些话,没有说出来呀?”余岁岁抬头看向父亲。
刚刚他几回欲言又止,陈煜没注意到,可自己都看出来了。
余璟拍拍她的脑袋:“岁岁真的很聪明啊。”
“我本来想要说出方夫人毒害方公子的真相,我看得出来,七皇子也很想知道。但我想起你说的,关于七皇子的身份,这才忍住了。”
“七皇子虽然心性纯良,对我也确实是诚心昭然,但他到底还是个皇子。他得皇后照拂,是因为皇后无子,挑中了他做未来富贵的筹码。
皇家的争权夺利,比一个小小的方府,可要复杂得多。方夫人与方公子的关系恰好又是继母、继子,有些话一旦说不好,还会平白招惹些麻烦。”余璟叹道。
余岁岁没想到,余璟居然想了这么多。
比起他,自己倒反而还是一如既往的没心没肺。
好像看出她在想什么,余璟笑了笑,抚了抚她的头发:“岁岁不用在这种事上操心,这些让我来操心就够了。你呀,就高高兴兴地,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余岁岁不肯:“可我也是个成年人了,总不能什么都拼爹呀。”
余璟一乐:“还别说,在这个地方,你还真得拼一下爹了。”
“咱们生在人人平等的社会里,常常会忘记这里尊卑有别。就像今日,没有七皇子,凭方大人的地位,把我抓进牢里,安个罪名弄死,都是轻而易举。”
“我当初开武馆,一为生计,二就是为了能多些人脉路子,能给我,给你找一条出路。在封建时代当一个平头百姓,太难了。眼下七皇子和那些公子虽然尊称我一句师父,可我还不能得到他们背后那些贵族的认可,依然和蝼蚁没什么区别。”
“只有我拥有一定的地位和声望,才能让别人不敢轻易动我。七皇子现在可以是我们的靠山,但我们不能永远靠他。”余璟坚定道。
他又看向余岁岁:“你现在还是小孩年纪,又是个姑娘,在这个时代难免受制于人。尤其是侯府,亲情淡薄,以利为先,你的命运、人生不能被他们拿捏。”
“岁岁,相信爸爸,一定可以让你自在地生活!”
余岁岁眼眶一热,掩饰着偏开了头。
“嗯。”她闷闷地应了一声,不敢暴露自己哽咽的嗓音。
余岁岁回到绛紫苑时,看到余欣欣和余清清像两尊佛一样,坐在自己的屋里。
这两人均是一脸严肃,偏又不肯和对方对视,侧身坐着,一言不发。
余岁岁顿时又开始头疼了。
“二位妹妹,你们这是……?”
余清清一转头:“你上哪儿去了?我等了快半盏茶都没见你人影,这段时日除了书阁,你都不在府里吗?”
余欣欣在一旁接道:“怎么四妹妹不知道?二姐姐如今是祁川县主的座上宾,日日要到公主府教县主习武呢,就连祖母都不能阻拦。”
余清清不甘示弱:“我可没有三姐姐那么闲,总议论那些个有的没的……”
余岁岁一见两人又要呛起来,急忙制止道:“停、停!你们上我这儿吵架来了?到底什么事?”
余欣欣下巴微扬,朝一旁的桌案上努了努嘴。
余岁岁顺着看过去,只见上面放着几摞厚厚的书册,把桌子都给放满了,顿时一种熟悉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余清清道:“宋先生说,蒙学的课你已学成,之后便要上吕先生的课了。喏,这可都是我们三人借给你的,你可得尽快赶上我们的进度,不要拖我们的后腿。”
余岁岁:关于我明明已经大学毕业,却一瞬间梦回高三这回事……
“对了。”余清清补充道。
“吕先生说了,你的字实在令人难以恭维,所以大姐姐特意找来幼时练过的字贴、摹本、描红给你,还要来了我的那些……若不是看在大姐姐的面子上,我才不会借给你的。”
余岁岁:就……也不必那么好心。
“四妹妹,你就不怕我练了字超过你?”她试图挣扎一下。
余清清一脸自信:“我觉得你上次说得对。你若进步,我也可以进步,何故只能你超过我,而不是我一直压过你呢?”
还挺有志气……
余欣欣嗤笑一声,好像终于找到了余岁岁的把柄:“我们也是一心为了二姐姐好呢,我那些个字帖可都是出自大家之手,二姐姐不用谢我。”
余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