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脆下山吧,看能不能找到人家收留我们几日。”叶瑾最先开口道。
听风点头,侧耳细听片刻,指着一个方向道:“那处似有水流。”
这可是个好消息,有了水,就能坚持更长时间了。
叶瑾心中一喜,只觉喉咙渴得快要冒烟。
二人走了约有一刻钟功夫,耳边水流的声响渐渐大了,果然在一处石缝里见到了潺潺流动的水花,更惊喜的是,流水聚起的小片洼坑里,还有两尾鱼在无精打采地游动。
“我去生火,你去抓鱼洗鱼。”
生火需要找枯枝干草,当然不能让有腿伤的病号来,以手接水解了渴后,叶瑾就近开始寻找起来。
雨后清晨想寻到适合生火的东西可不容易,她只能一边捡些大约勉强能用的,一边慢慢往远处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可算捡了个差不多,正要起身直腰,不料眼角突然瞥了一抹特别的冷光。
叶瑾动作一停,朝冷光反射过来的方向看去,就见一把插在土中的长刀正静静立于不远处一颗拦腰折断的大树繁茂的枝叶下,刀柄沉黑,刀刃锋利,只看着便能感觉到其上的森然和冷漠。
这一刻,空气中,有什么东西骤然停滞。
身后响起轻巧脚步声时,听风正将最后一条鱼的鱼鳞刮净,他抬眼,只见女子将怀中拾来的柴火放在地上,手里还拿着大把野菜。
“路上见有白蒿,拔了些来,正好和鱼一起做,还能添些滋味。”
叶瑾伸手示意对方将火石拿来,见他坚持自己生火,也不强求,自去水边清洗白蒿。
两条鱼都已被听风处理好,她将洗好的白蒿对折团成团,塞入鱼腹,一一用洗净的树枝串起来,然后拿着串好的鱼去到生起的火堆旁。
“我来烤吧,你能有什么手艺,回头烤糊了我还得勉强自己吞下去。”她随意坐在地上,躲开听风伸来的说,挑眉不客气道。
见此,听风没再坚持,只时不时给添火加柴。
火堆噼啪作响,随着时间推移,属于烤鱼的焦香渐渐飘散开来,撩得人腹中饥饿感愈发强烈。
“好了。”半晌后,叶瑾将其中一条烤得金黄的鱼递给他。
听风接过,试着咬了口,发现果然美味。
对面叶瑾也已低头吃起了自己那条,一时间,两人对坐,安静解决自己来之不易的一餐。
鱼肉鲜美,带着野菜淡淡的清香,令人食指大动,听风吃得快而静,连鱼带菜统统吞下腹中,只是咀嚼着咀嚼着,他突然缓缓低头,端详着手中已被吃了大半的鱼发起呆来。
淡淡的麻木正顺着经脉悄然涌入四肢百骸,他抬头,黝黑深静的眼眸向着对面女子看去,却见女子不知何时已停下动作,正微微歪了头,目光专注地看着他。
视线对上的那一刻,她朝他勾了唇角,露出一抹没有丝毫笑意的微笑:“你终于发现,那条鱼里不止有白蒿了。”
在看见那柄长刀的一刻,她全部想起来了。
麻木扩散开来,身体渐渐脱了力,听风倒在地上,低声道:“坐拏草。”
“原来它叫这个名字,”叶瑾拍拍裙摆,从地上站起身,“我原本也没想到这招,结果摘白蒿时突然看见了一株,这东西在农人间很有名,不过都叫它蒙汗草的。”
说着,她绕过火堆,来到他身旁。
清润目光淡淡从他身上扫过,确定他的确动不了后,她挑眉道:“借衣裳一用。”
借、借什么?
听风微微睁大眼,而在他迟疑的目光下,叶瑾已伸手干脆利落地解了他的腰带。
几息后,在听风紧闭双眼中,叶瑾将外裳扔到一边,展臂披好黑衣,过长的衣袖别起,调整成不太明显的样子,然后俯身来,解下他的头冠和木簪。
阳光正好,照在水边的女子身上,淡雅而静美。
他终是睁了眼看过去,看她对着无波水面将鸦羽般的及腰长发扎起,戴上头冠,插好木簪,然后挺直腰背回身,变成了一副有些女相的年少公子模样。
“你逃不走的。”对视间,听风忍着漫天困意,低声道。
“总要试过才知道,”叶瑾无所谓地一笑,“留下来,难道等顾筠腻了我,用我换匹马吗?”
他看着她,只能沉默。
“你的刀被我放在那块石头后了。”
叶瑾最后朝着男子说了句,说完便朝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太阳越升越高,在她身下拉出一道短短的影子,那影子在视线中越来越小,终于在某个转弯处,连同影子的主人,消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