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朝霞山的时候,天色已晚。
玉临渊在山下一处清泉旁边洗净了手上,还有裙摆处不小心溅到的一点血迹。
这一点血迹即便是翻来覆去揉搓,也还是没有洗净,在浅蓝色裙裾上留下了一个淡淡的印记。在玉临渊尝试过多次后,她微微皱眉,似乎终于放弃了洗净,自言自语道:“素色的衣裳做事真不方便。”
“下次得先换身衣裳。”
她对着水面左右看了许久,似乎确定自己身上没有任何异样,这才脚步轻快地回到了临渊派的别苑。
元浅月早已回到了仙门,天边日暮,远处山岭像是被镀上了一层橘红金边,将半边天穹染得如火燃烧。
玉临渊临近山门,她穿着弟子服饰,几乎是一路畅通无阻的上来。毕竟在青长时的刻意吩咐下,几乎连守山门的弟子们都避开了她。
她脚步轻快,似乎心情极好。在经过后山练剑的悬崖边时,她忽然顿住脚,若有所感地望向那块巨石。
元浅月在这里等着她,身边还站了一个一身浅金色华贵衣裳,手执玉扇的青长时。
天边橘红色的夕阳渐渐沉没,无声于漫天昳丽霞光中坠亡。玉临渊面不改色地朝立在悬崖边上的元浅月走过来,她颇为恭顺地朝元浅月说道:“师傅。”
她认得这个见过一次的青长时,也彬彬有礼地喊了一声:“师叔。”
青长时的嘴角抽了抽,刷的一声展开玉扇,遮住了嘴角,不咸不淡地点了点头。
他有点受不住这未来的魔神嘴里的一声师叔。
元浅月见她神色自若,心底忍不住有些发寒。她素来以匡扶正道,斩妖除魔为己任,见过的血雨腥风不少,剑下的亡魂更是数不胜数,但她行事坦荡,向来都会给人一个痛快,从不会以虐杀为乐。
今天所见到的这样血腥场面,让一贯见多了尸山血海的元浅月都忍不住心头反胃。
她今天在玉临渊走后,翻看了官府里的卷宗,看过了悬赏的告示,甚至问过了林家旧址周围大部分的酒家。每件事,每个人都亲口指认了这个少女杀父弑母,毒杀她父母在内的林家一百多条人命,放火烧宅的累累罪行。
千夫所指,她原有抱有的一丝侥幸和不忍此刻尽数化作了认命的叹息。
这是命中注定。
玉临渊神色乖巧地问道:“师傅跟师叔在这里,是在等我吗?”
她歪了歪头,一缕黑发从她的鬓发间垂落,划过雪白的肌肤,好似一个天真而柔软的少女,那裙裾上浅浅的印记被玉临渊巧妙地藏了起来。
夜风中传来一缕若有若无的血腥气味。
如果不是这一缕久未消弭的血腥气息,元浅月甚至会怀疑今日所见都是一场幻觉。她道行高深,对鲜血气息极其敏锐,此时此刻容不得自欺欺人。
元浅月看着玉临渊,压下心底翻涌的复杂情绪,慢慢开口道:“师傅今天得了一件事物,是想拿来送给你。”
青长时在旁边拿着玉扇轻摇,一副沉默不语的看客模样。
玉临渊下意识地抚了抚手腕上的白玉手镯,眨了眨眼睛:“是什么?”
元浅月从归墟中掏出一个与上次相同的锦盒,这一次盒子更加精美,浑然一体,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一层一层的纹理像藤蔓爬满了整个锦盒,中间扣了一枚玉佩锁,淡淡金光闪烁。
玉临渊毫不迟疑地接了过来,她拿到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继而一脸诧异地说道:“长命锁?”
里面是一枚玉白色长命锁。
这把长命锁以贴身项圈形式打造,浑身以珍贵的玉色臻银打造,通体光泽温润,表面上看不到一丝纹路,浑然天成。后面有可以打开的锁扣,正面垂挂衔接的三个小铃铛极其巧妙,拿在手里稍微动作,便会发出极为细碎的叮当声。
这是天机锁第二道,也是最重要的一道,钳制住她的颈脖,打入她的命脉。
玉临渊将长命锁拿出来,她看向元浅月,白皙如玉的手指抚摸着通体浑圆而冰凉的项圈,有些迟疑地说道:“这样贵重的礼物,弟子惶恐。”
元浅月淡淡道:“是你的,便是你的。”
在亲眼见过玉临渊笑着施暴那一幕后,她的恻隐之心渐渐地敛去了,心怀的侥幸也被现实一点点击碎。
也许他们说得对,玉临渊小小年纪就如此残忍诡谲,她注定要成魔。
在此之前,她要履行她作为仙门剑尊,作为她师傅的职责。
玉临渊看了她一眼,犹豫了片刻,对这个类似于禁锢的长命锁,她本能地感到抗拒,但最终她还是顺从地拿出了长命锁,喀嚓一声解开了后面的暗扣,递给了元浅月,一脸期待地说道:“那师傅替我戴上?”
元浅月就知道她会将这个问题抛回来,她认命似的接过玉临渊手里的长命锁,玉临渊乖巧地撩起长发,白皙纤细的手指插过丝滑柔顺的黑发,恭顺地低下头。
元浅月比她高一个头,十五岁的玉临渊发育得还不完全,身子纤细柔弱,好似一折就断。她的颈脖如此单薄,白皙如玉的肌肤上有淡青色的血管,在撩起黑发后显得脆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