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初见(2 / 2)决定回报火葬场男主后首页

“我这一世这样顺心,大好时光,可不能不用作自身进益,反去整日沉溺仇恨,琢磨着怎么报复前世的仇人。”出乎心魔意料的,听无非掸了掸衣袖,面容平静,可称得上是心胸开阔,云淡风轻。

但心魔和听无非本人都清楚,她要是当真看开了,心魔就不会存在了。

因此听无非短促地笑了一声,又轻描淡写地说:“我向来以德报德,以怨报怨,为他们费心不值当,便一报还一报——他们当初怎样对我的,我便怎样对他们……很公平吧?”

心魔夸张地尖叫起来:“那您这样尊贵的人,岂不是要屈尊去同他们谈恋爱?平白辱没了您的身份!”

“曾经我也做过平民百姓,多少人说过我配不上他们。他们既然肯俯身屈就来爱我,我太感激了,这一世短暂地爱一爱他们也是应该的——我说过,一报还一报,他们对我好的地方,我可也记得清清楚楚。”

心魔很配合地惋惜:“唉,您可是百年来唯一一个变异单灵根。他们当初既不是世界首富,也并非国家总统,算起来,还是您吃亏了。”

“吃亏是福。”听无非温柔地说。

幽花阁的楼下响起来细碎的声响,是值勤的弟子们收拾东西,预备散值回去休息了。

日头已经落尽,暗蓝色的天幕悄无声息地挂上树梢,从窗户向外看去,宁静而明亮的光星星点点地散落在大地上。没有人知道正有人站在幽花阁的顶楼。这里是通常意义上的禁地。听无非也无意叫旁人知道她来了这里。

因此黑色的袍子一张,风卷起她乌云一样的衣角,听无非比长鹰更迅捷而有力扑进了黑暗,飞翔在夜晚的风中。

她比季澄明走得晚,却比他到听雪峰还要早得多。

听雪峰的鲸停台处早已有仆从候着,见听无非到来,怔了一怔,难掩激动地要上前来为她引路。

听无非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如此:“新入门的小师弟应当也快到了,你在此处候着他,我自去便是。”

仆从脚步一顿,并不敢忤逆她的话,只垂首又巴巴地唤出几尾发光的游鱼:“您之前种下的红梅已尽数开了,白雪红梅,正适合以这光鱼衬着赏景。”

听无非含笑应了他的殷勤。几尾游鱼在空气中游到她的身边,亲昵地绕着她前后游动,叫她一身黑衣,也显出来几分端肃的温柔。

听雪峰这座峰头,因了见雪真人的灵根和癖好,终年雪覆长岭,白皑皑一片;又因听无非嫌太素净寡淡,种满了各色的珍品梅花。行走在梅林曲径上,雪地是幽蓝的,游鱼是温热的白,梅花是深深的红。暗香在夜里浮动,又冷,又安宁。

听无非很喜欢这里。她这一世的苦尽甘来,就是从这座峰头开始,由见雪真人带来。因此对她来说,听雪峰是家。

她的家里,外人是不能有立足之地的。

在听无非的身后,仆从望着她离开的背影,有着微妙的、与她类似的同仇敌忾。

他心里想着,大师姐这样天纵奇才的绝世人物,多傲慢都是应该的,她却肯同他们说话,并不因他们的灵根低贱而看轻他们。这怎么能不叫人心生仰慕?甚至背地里,忍不住要逾了矩,假装自己也是见雪真人的亲传弟子,心里偷偷唤她一声大师姐。仿佛这样,就有了同她认识的资格。

只恨那新来的、见雪真人真正的亲传弟子、大师姐真正的师弟……不仅天然能同她亲近,甚至人还未出现,便叫大师姐挂心,剥夺了自己为大师姐引路的权利。

真令人讨厌啊。

这么一迁怒,等到季澄明所乘的长鹰终于降落在听雪峰的鲸停台时,候着他的,就是面色冷淡的仆从。

仆从们的地位自然是比峰主们的亲传弟子要低得多,他们甚至不算是太仪宗的人。但向来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仆从心里不得意,自然也能叫季澄明膈应膈应。

季澄明初至听雪峰时,只以为见雪真人的审美较旁人要更寒素许多,以至于连听雪峰上的仆从,都要显得比别处更冷淡三分。

跟着那不言不语的仆从摸着黑走出去一段路,他才隐隐察觉出不对劲来——天色这样黑了,听雪峰上难道便不曾考虑过如何照明么?

脚下的路是卵石垒就,平日里行走自然颇有野趣,摸着黑就只觉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平。

季澄明想着自己初来乍到,不好贸然质疑听雪峰的规矩,忍了又忍。可他走路一小心,速度便慢下来,前面隐约的黑影便会飘荡来幽幽的声音——“见雪真人同听长老正在等候,还请您快些。”

那就只好快些。

好在季澄明入宗之前在炼体一道上学得很出色,到底没有摔倒丢了面子。等见雪真人那灯光如昼的院落出现在他面前时,季澄明终于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他心思玲珑,尽管受了一路的委屈,此时仍旧微笑着向那引路的仆从道谢。

再抬头望向那明亮的院落时,季澄明心中难掩激动,他将要见到自己的师尊了。

更重要的是,他还将见到太仪十四州百年来唯一一个变异单灵根,年轻的传奇,家喻户晓的神话,也将是他的大师姐——听无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