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句小乔大人,把姜令窈的心直接叫到了嗓子眼。
姜令窈只听他慢条斯理说来,心跳从慢至快,听到最后一句,已是心如鼓擂。
她心中忐忑,面上却依旧端着端肃之貌,似一点都不惊慌失措。
西厢房审讯室内幽幽暗暗,微弱的烛光找不亮每个人的面容,似乎也照不进每个人的心。
人心难测,案情扑朔,也不知今日是否可侦讯出真相。
“镇抚使大人,咱们所查莫非不是御用监杀人案?怎么竟是把询问转到下官身上?下官可是有何不妥?”
姜令窈声音也很轻,可语气里的强硬却不容疏忽。
“下官原是凡俗人等,从前过往不值一提,只突然得了大机缘,同贵妃娘娘跟前有了几分眼缘,这才博得个一官半职,也不过是为了糊口谋生而已,”姜令窈说道后面,竟也是轻笑出声,“我这等凡俗,竟不知还能能得镇抚使大人青眼。”
“不过……”姜令窈画风一转,语气竟是犀利起来,“不过比起下官,镇抚使大人倒很是神秘,至今无人知镇抚使大人真容,也不知大人这般隐秘究竟为何?”
姜令窈简直胆大包天,身处锦衣卫的地盘,就敢疑问锦衣卫堂官,语气多有试探,似乎是不知死活。
果然,她话音一罗,郑峰便变了脸色,他手中绣春刀往前一提,幽冷刀光便晃了姜令窈的凤眸。
“大胆!”高大千户气势逼人。
在姜令窈身后,李大和沈素凝也不遑多让,两人也不约而同上前一步,异口同声:“大胆!”
两边一瞬剑拔弩张,气氛比之方才审讯还要冷酷。
姜令窈手在膝上交握,她身姿挺拔而优雅,面容淡雅冷静,似根本就不害怕眼前的刀光。
另一边,屏风后,年轻的镇抚使依旧端着茶杯,唇边笑容未淡。
此时,他又浅浅抿了一口茶,然后“啪”的一声,把茶杯放到手边方几上。
“大家同朝为官,何必如此针锋相对,”镇抚使声音冷肃,却并不阴寒,“不过是玩笑几句,对吗?小乔……大人?”
这小乔两个字他似含在喉咙里,有一种悠长的意蕴。
似乎他对乔这个姓氏很是含糊,根本不认为这位女推官原就姓乔。
姜令窈双手紧握,她面上却一松,声音透着笑意:“大人所言甚是,不过玩笑话罢了。”
两个人如此针锋相对,不过喘息之间,徐宝财便被锦衣卫重新架来。
他的年纪比荣金贵要大,已经四十几许的年纪,因常年劳作,面容显得很是苍老。
或许因着两日杀人案的煎熬,他两鬓都有些斑白,显得异常憔悴。
他是最后一个被审讯的,刚刚陈双喜满身血痕的样子,他兴许也已经瞧见。
此刻刚一进审讯室,还未等上刑架,他便痛哭流涕地软了腿。
“大人,我招,我什么都招,别打我大人。”
他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简直是可怜至极。
屏风之后,镇抚使的声音立即便回复了冷峻:“你都能招什么?是我们已经查到的,你昨日回了御用监复又再出,还是说,你曾偷偷上表给魏掌印,说荣金贵私下售卖御用监传序宝物图鉴?”
痛哭流涕的徐宝财立即便没了声响。
他瞪大了眼睛,睁大了嘴,脸上涕泪交流,好不惊愕。
“大人,你怎么……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镇抚使的声音如同冰冷的毒蛇,爬在每个人心上:“徐宝财,你或许不知一句话?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苍天之下厚土之上,还没有我锦衣卫查不到的事。”
“小乔大人,你说对吗?”
姜令窈并未回答镇抚使的话,她眉峰一皱,道:“徐宝财,经昨日锦衣卫调查证词,昨日荣金贵在酉时前后也出了御用监,你们是否同去一处?”
荣金贵昨夜确实出过御用监,只是他离开之后,就再无人看见。
但是……
姜令窈根本不给他喘息机会,直接猜测:“你们是否一起相约出去炙肉吃酒,商谈无法在御用监开口的事?”
那么经过锦衣卫一早晨的调查走访,拼凑出所有人的行动,徐宝财相同时候离开御用监,是否跟荣金贵同路?
如果真是同路,那么结合荣金贵身上的蜂蜜和胃中的酒肉,姜令窈便有了这大胆猜测。
然而,令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是,经过镇抚使和乔推官这一诈,徐宝财整个人便卸去力气,瘫倒在地上痛哭失声。
他们竟是全部说中了。
“我承认,我招,人是我杀的。”
他哭喊着:“荣金贵那狗东西,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