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舒夺门而出的时候,乔菲正半躺在他们的房间里悠哉地抿着红酒。
这房子虽然是她给自己在校外置办的,不过她也并不每天住,只有和纪舒想做点什么或者想一个人静静的时候才会过来,今天本来是想做点什么,不过临了她不知道抽什么疯,忽然没心情了,大概是今天发生的事太多,她实在是累了。于是就给纪舒转了笔钱,打发人先回去。
房间里点了香薰,她慢慢抿着红酒,从床边抽了一张绿色的信纸。
这是专门用来折叠的信纸。
今天她走在路上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折纸千纸鹤,正好落在她的肩上,她拈起一看,恍惚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于是回去的时候,特地去商场就买了一叠信纸。
她本来想折个绿色的爱心,不过她从前虽然也折过一些,但长久地不折,早就忘了。
她尝试着折了几下,倒是稍微想起了一些,但总是不成形,她有些懊恼,却忽然想起宴琛从前送过她一个爱心,他当时开玩笑让她一辈子都把它带在身边,她想了想这并不难,就顺口答应了。
她从不说谎,但凡答应了别人一件事,就一定会做到,于是就真的将那颗爱心一直带在了身边。
既然有现成的爱心,把它拆了观察它的折横,不就能照着折出来了吗?
乔菲于是立刻起身去客厅桌上拿了自己的钱包,将里面的一堆卡倒出来后,取下了夹层最内层的一个绿色爱心。
她举起那枚爱心在灯光下端详了许久,脸上慢慢浮现出笑意。
将那枚爱心小心翼翼拆了,她模仿着上面的纹路重新折了一个,前面倒还顺利,只是最后几步总还是有所欠缺,无论如何折不成心型。
她于是再次拿起那张被拆开的折纸仔细观察,翻转时却无意发现纸的背面写了一行小字,她手上动作一顿,慢慢地看向那行小字。
宴琛人长得漂亮,可惜这一手字却实在和漂亮沾不上一点边,是绝对当不起“字如其人”这四个字的,也就勉强算个端正吧,但一笔一划,看得出他写的时候是极其认真的——
“乔乔答应了要和我永远在一起,虽然是在梦里答应的,但是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乔菲看着这一行孩子气的小字,似乎可以想象宴琛是如何在她睡着时,趴在她身边诱哄她答应和他永远在一起。
她舍不得宴琛不开心,所以对他几乎有求必应,除了那个承诺,因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事,怎么能轻易答应别人。
她不喜欢说谎。
她不相信什么永远的事,她也不想像他爸爸一样,明明做不到的事却随便答应,她的妈妈死在了她爸爸为她编织的所谓的“永远”的梦境里,永远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宴琛想要的她给不了,他违反了他们之间的规则,只有早点了断,才能将对他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摩挲着手里的信纸,被勾着想起了许多与宴琛的往事,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下子变得十分怅然,也就没心情再折爱心了。
左右她也折不好了,何必勉强自己?等下次见到宴琛,请他帮忙折一个就是了。却又想到以后怕是没有这样的机会了,一时心中更加怅然,却又想到,天底下会折爱心的何其多,必然不止宴琛一个。
可心中那份怅然却无论如何也按捺不下。
她本没想到今天上午还能够见到宴琛,但说是见到,她也并没能多看他两眼,倒是跟着江恕藏在窗帘后面,被迫对视了好久。
温煦的阳光照在他白皙的脸上,他抿着唇,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她微微抬头,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睫毛投射下来的淡淡阴影。
她还记得他的味道,雪松的木质香调,一款很纯粹的冷香。
她漫无目的地想了一圈,看着手里那张拆开的折纸,忽然不着边际地想到:也不知道江恕会不会折爱心。
不过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也只是一闪而过,她很快就放下了,毕竟江恕会不会折,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并不认为他们之间还会有什么交集。
将手边的红酒慢慢抿干,她打算把宴琛送她的爱心折回去放好后,就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