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舒眼睛瞬间亮了,起身便要行礼,被太后止住了。
“不准跟哀家见外,坐着吧,哀家有事问你。”
李望舒乖乖坐回秀墩上。
太后问:“昨日妙华的花宴,你也去了?”
李望舒心里咯噔一声。
她没想到,太后会问这个。
李望舒点点头。
太后又问:“那你同哀家说说,昨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问的蹊跷。
李望舒心下发虚,谨慎答:“昨日花宴上,发生了许多事,不知太后娘娘,您指的是哪件?”
“昨日花宴上,思慎杀人一事。”
思慎是陈妄的字。
李望舒瞳孔猛地颤了颤。
昨天她逃走之后,陈妄竟然杀人了?!
是算计陈妄的人?!
还是被迁怒的旁人?!
李望舒手脚冰冷,一时无法思考。
外面树影晃动,有人从殿门口进来。
院中洒扫的内侍,看见来人,立刻跪下行礼。
“望舒公主,太后娘娘还等着您回话呢!”
摆糕点的文鸳,好心唤了李望舒一声。
李望舒倏忽回过神来。
她敛了心神,如实答:“回太后娘娘,昨日望舒走的早,并不知道这事。”
窗边,有人影一晃而过。
太后没注意,只道:“罢了,回头哀家……”
正说着,暖帘被从外面掀开,有人在外面道:“太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一只玄色云纹靴,踏了进来。
李望舒身子一颤。
条件反射性后退一大步,拼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陈妄甫一进来,便有内侍上前,接过他的氅衣。
太后看见陈妄,亲自走到门口,半是嗔怪,半是心疼:“哀家早就让人去叫你了,你怎么现在才来?冻坏了吧?来人,快上热茶来。”
“孙儿倒是想来,可父皇那边没训完,孙儿哪敢走。”
陈妄嗓音清冽,话里却全是玩世不恭,不过却亲自扶着太后,将太后送回主座。
一转头,看见了站在旁边,像只鸵鸟一样的李望舒。
察觉到陈妄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时,李望舒顿时心跳如擂。
陈妄瞥了李望舒一眼。
脑袋埋的低低的,衣裙半新不旧,一身畏缩之态。
陈妄知道,她是谁了。
陈妄唇角微勾,嗤笑一声。
“李国公主,又来打秋风了?”
李望舒瞬间僵在原地。
太后当即轻斥:“思慎,不准胡说。”
李望舒回过神,正想借此机会退下时,却被陈妄抢了先。
“皇祖母刚才想问什么?为何不亲自来问孙儿?”
“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哀家就是随口……”
说到一半,瞧见陈妄散漫的模样,太后顿了顿,又改了主意。
“你跟哀家说说,昨日花宴上,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妄在李望舒面前落座,语气闲适。
“什么怎么回事?”
太后也不同陈妄兜圈子。
“哀家听说,昨日你在花宴上杀人了?”
“皇祖母说这事啊,父皇今日刚训斥完孙儿,怎么,皇祖母要接着训斥么?”
“你……”
对上陈妄淡漠的眼神,太后斥责的话,顿时全说不出口了。
李望舒深刻觉得,自己不该在这里。
可眼下这种气氛,站出来就是活脱脱的箭靶子,李望舒不着痕迹,又往后退了退。
“你当哀家跟你父皇一样糊涂吗?”
太后瞪了陈妄一眼,冷哼道:“前几日,哀家刚放出消息,说要为你选太子妃。昨日在花宴上,就出了那事,他们当哀家老糊涂了吗?”
李望舒脑子转的飞快。
所以是因为,太后说要为陈妄选太子妃,才会有昨日花宴上那一出?!
陈妄眼里的冷漠须臾消弭了。
他亲自捧了茶,双手递过去:“这等小事,不值得皇祖母动怒。”
太后接过茶喝了,又握住陈妄的手。
“思慎,你放心,只要皇祖母还在,他们谁都别想欺负你!”
太后语气坚定,一如十年前。
那时,陈妄的妹妹、母后相继去世,陈妄也病的快死时,太后将他抱在怀里,也是这般同他说:“思慎,你放心,你母后不在了,以后皇祖母护着你。”
”只要皇祖母还在,谁都别想欺负你!”
陈妄心里的戾气,一瞬间消散了。
李望舒觉得,再听下去就不合适了。
她趁着这个空隙,立刻道:“太后娘娘,既然太子殿下来了,那让太子殿下陪您说会儿话,望舒便告退了。”
李望舒开口之后,太后这才想起来,李望舒还在。
“好,改日哀家再叫你来说话。这栗子糕你爱吃,也一并带回去吧。”
李望舒谢了恩,转身往外走。
陈妄扫了李望舒一眼,也站起来道:“皇祖母,孙儿也要走了。”
太后瞪他:“刚来你就走?不成,你今日得留下来陪哀家用膳。”
暖帘放下,再听不见屋内的说话声。
抱玉守在外面,看见李望舒出来,立刻迎上来。
“快走快走。”
一见到抱玉,李望舒便焦急催促。
她们主仆俩步履匆匆出了寿安宫,正要往月嫦宫的方向去时,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男声:“慢着!”
李望舒呼吸一滞。
身后响起脚步声。
一步接着一步,朝李望舒逼近。
李望舒无措攥紧裙角。
陈妄走到李望舒面前,目光锐利盯着她,冷冷道:“昨日末时到申时,你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