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么痛?
巨大的痛楚伴随着诡异的熟悉感,如同海啸般朝他涌过来。
将他完全吞噬。
方才他走在宫内,也觉得四周的景象格外熟悉,恍若旧地重游。
直到他看见这个钟角楼,那股子感觉更加强烈。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以前来过皇宫?
莫忘想着想着,头也开始隐隐作痛,失去的记忆就像猛兽,挣扎着要冲破束缚住它们的枷锁。
嘉妩和周落雪相谈甚欢,突然悬在头顶的纸扇倒下,被遗弃在光洁的宫道上,身后也传来男子痛苦的闷哼。
她们二人同时回头,只见一身黑衣的莫忘微微弓着身子,捂住心口,宽额前青筋鼓动,冒出豆大的汗,顺着他的鬓间滑落。
嘉妩吓了一跳,连忙道:“莫忘,你怎么了?”
莫忘强忍着剧痛,咬牙不再吭声。
周落雪道:“他应该是有心疾,我们带他去找太医。”
“好。”,嘉妩招呼身边两个拿红木盒的太监道:“公公,可以帮我扶他去太医院吗?”
两个太监面面相觑,神色凝重,似是有什么顾虑。
嘉妩猛然想起,太医院的太医向来只给贵人看诊,如莫忘这样普通的护卫身份,他们怕是不仅不会出手,还会觉得自己是在羞辱他们。
就如上一世,他们不肯救青梅一样。
如今这世道,不少人只看权势和财物办事。
上层人高贵,被他们高高捧起,而下层百姓却在他们眼里命如草芥。
嘉妩的心凉了几分。
莫忘突然伸手过来,紧紧攥住她的手。
他抬起头来,双眼猩红,重重地望了嘉妩一眼,随后身子前倾,昏倒在地,不省人事。
“莫忘,莫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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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远侯府的马车快马加鞭,往府邸驶去。
车厢内,嘉妩看着身旁昏死过去的莫忘,他紧紧皱着眉,汗如雨下,也不忘死死握住她的手。
她多次试着抽回手,却不料他用力极大,她越是想挣脱,他便握得愈发紧。
她根本没法子让他松开。
罢了,不跟病人一般见识。
嘉妩拿出一块帕子,擦莫忘额头和脸上的汗。
他长得真的很像沈禁,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不过他好像有心疾,上辈子的沈禁身体好着呢,她最清楚不过了。
两个人除了长得像,也没有什么其他相同点。
车厢外的人声,马声,各种嘈杂声渐渐衰弱。
嘉妩唤车夫道:“师傅,还有多久到府上?”
她等了一会儿,外面居然无人应答。
她又问了一句:“师傅,师傅,快到府上了吗?”
依旧无人理她。
马车还在疾驰,嘉妩掀起窗帷,发现窗外野草丛生,远处苍色山脉绵延,竟是到了城郊。
她的心“突突”跳了两下。
这不是回安远侯府的路啊。
她又从车厢门上的小洞往门外看去,竟见原本驾驶马车的车夫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虎背熊腰,带着面巾的陌生大汉。
那大汉似乎感觉到有人正在瞧他,猛地一回头,露出一只浑浊的独眼。
嘉妩吓坏了,捂住嘴,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去。
她被绑架了?!
意识到这一点,嘉妩立刻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她在心中默默安慰自己,千万不能急,这样的事,越急越乱。
上辈子,她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那时她心悦沈禁,跟着他一同去护国寺上香,却不想在途中遭遇亡命之徒的刺杀。
她为了保护他,只身一人穿上他的绒氅,替他引开了大部分恶徒。
就在她以为自己会死的时候,好在周家哥哥及时赶到,救下了她。
否则,她不仅清白难保,连性命也会一并失去。
此时她的恐惧不比上辈子的那时少。
嘉妩深呼一口气,默念着不要怕,不要慌。
她靠近莫忘,试图将他唤醒:“莫忘!莫忘!快醒醒,不好了,我们被绑架了!”
莫忘紧紧蹙着眉,眼珠微动,他的脸色十分难看,像是陷在梦魇的漩涡之中。
嘉妩小声唤了他许久,也不见他清醒过来。
马车沿着羊肠小道,朝深林中奔去,高大的密林遮天蔽日,车厢内也变得昏暗起来。
嘉妩面上渐渐露出焦急之色。
“莫忘!快醒醒,你不醒的话,把我放开也成,我逃出去,再找人来救你。”
莫忘毫无反应,嘉妩开始扒拉他的手指,尝试着让他松手。
可他的手指依旧硬得铁棒似的,一根根牢牢箍住她的手掌,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不能松开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