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辈子加起来,嘉妩也甚少见过这么血腥的场景。
她刚想开口去制止那些府丁,却见其中一人拽起那被摁在泥里的男子,迫使他仰起头来。
男子脸上满是污泥和血迹,几乎瞧不清本来的面目,他那双晶石般的眼中隐隐烁光,不屈和无畏在漆黑的眸底翻滚,肆虐。
他被七八人摁在地上,就这样直直瞪着那个带头为难他的府丁,露出厌恨的目光。
嘉妩突然眼球紧搐,怔在原地,喉咙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张着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他,他,他怎会和沈禁生的如此相像?!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再怎么观察确认,那男子也和沈禁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上辈子她跟了沈禁那么长的一段时日,他的脸型和身形,还有他那双能冻死人的双眸,她早就烂熟于心,所以即使他满脸血污,瞧不清样子,她也能瞬间认出他来。
难道他是沈禁?
嘉妩脑海中闪过这个可怕的念头,而下一秒便否决了。
上辈子,沈禁明明是在她及笄半年后才回到玉京的,这时候,他不应该出现在侯府才对。
还被......一群府丁扣在这肆意羞辱。
“哎,小子,你也别不服。”府丁拍了拍男子的脸,轻慢道,“谁让你得罪了姑娘和小二爷呢,咱们也只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另一个府丁伸手钳住他的脸:“哈哈哈,就是,得罪谁不好,偏偏去得罪主子们,要不你现在学个狗叫给哥几个瞧瞧,哥几个开心了,说不定每天能少打你几棍。”
鲜血从男子的发丝上滴下来,他的目光越发阴冷,薄薄的双唇紧闭,咬牙不出一声。
有人起哄道:“顺儿哥,你忘了?他是个哑巴呢!哑巴怎么学狗叫?”
“哦,老子想起来了,哈哈哈哈,哑巴不会狗叫。”,名叫顺儿的府丁道:“要不你学狗爬,从这里爬到桥下,这也不是不行。”
“哈哈哈......”
一群人哄堂大笑。
嘉妩在假山后感到困惑,听那些府丁的意思,好像在说这个男子会被这样对待,是他得罪了侯府里的姑娘和小二爷。
可是这个府里的姑娘和小二爷,不就是她和嘉安吗?
但在她的记忆中,她压根就不记得府里有这么个人,这“得罪”一事又是从何而来呢?
等等!那些府丁刚刚说了什么?
他们说那男子是个哑巴?
沈禁可不是哑的。
难道说,这世间当真有生的如此相像的人吗?
讥笑嘲弄声不绝于耳,满身是血的男人阴着脸,紧紧咬牙,愣是半天也不愿挪动半步。
有几个府丁失去耐心,上前道:“你不爬是吧,那就把你的脸刮花了吧,我看你还怎么勾引我家娘们,不就是长了个小白脸吗。”
府丁从袖口抽出一把匕首,匕首尖泛着冷白的光,抬手就要往男子的脸上划。
“住手!”
众人回过头,瞧见嘉妩从假山后走出来。
府丁们立马敛起嘲弄的神色,恭恭敬敬地献上笑,道:“姑娘,您怎么亲自来了?这种事奴们一定会替姑娘办好的。”
嘉妩的目光轻飘飘带过跪着的男子,看向为首的府丁,她认得他。
是府上邓管家的大儿子,府里人人唤他邓管事。
“邓管事,他所犯何事?你们为何要这样打他?”
邓守忠故作惊讶:“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这贱种恶意踩坏了您的新绣鞋,小二爷看不过,命我们好好招待他呢。”
嘉妩颦眉,她尽力回想着上辈子的往事。
片刻后,她才慢慢想起,似乎上辈子,确有那么一件事。不过她上辈子不重穿搭,鞋子坏了便换新的,她从不在这上面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