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皇宫的惠英殿仍烛火通明。
谢梧珏疲惫不堪地回到了自己的寝宫。惠英殿的宫人们有条不紊地围将上来,服侍她宽带解麻、更衣换鞋、洁面洗手,再服侍她坐在桌前,准备用晚膳。一整天里她唯一能安生用的一顿饭。
早已整备好、温着随时食用的晚餐,流水般地被呈上餐桌,可谢梧珏却是不想动筷,累得一口也吃不进去。
在一旁的白菊给谢梧珏盛了小半碗参鸡汤,劝道:“主子好歹吃些,后面还有得忙呢!”白菊是她的贴身大丫头,自是知道自家王妃要强的个性,不论私底下自己是怎样的辛苦劳累,在人前却总是半点痕迹不露,任谁见了谢妃都不得不夸赞一声能干!从前在睿义王府时如此,如今进了宫更是事事做足十成十,方方面面唯恐一处落人口实。可谢妃她越是这般,就越令人心疼,人终究不是铁打的,后宫里的万千事都还在等着她处置呢!
谢梧珏接了碗,一小口一小口勉强往下咽。
用了几匙,谢梧珏停住,问白芍:“今日宫里有什么事没?”白日里她带着白菊在灵堂哭丧,吩咐白芍盯着各宫,若遇到有急事方能找她。
白芍原是她闺中的二等丫头,白薇人去了,便顺位顶了上来。用老人总比新人强,知根知底,只是白芍人不如白薇和白菊机灵。
想起白薇,谢梧珏心中一痛。白薇和白菊原就是备着抬房的,偌大的惠英殿,她居主位,必还是要设辅位的,设谁?设什么品级妥当?谢梧珏忍住心中隐隐的钝痛感,叹了口气。
白芍上前禀报:“回主子,上午德阳殿那边的宫人去请过太医,说是公主发热,太医给开了药,公主吃了药说好些了,只这两日不能去哭丧了。”
德阳殿住着原睿义王正妃夏霓裳,夏霓裳的爹夏之德闹出那等事来,新皇还一直未发落,夏霓裳这是凭借女儿在试探新皇?谢梧珏冷哼一声。
白芍这回倒机灵,知道谢梧珏最想知道什么,补充道:“德阳殿那边将公主生病报知了泰和殿,新皇未去也未做示下。”
谢梧珏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白芍接着禀报:“淑云殿和永宁殿未有异常。”原睿义王侧妃李素娥住淑云殿,育一女一子,算来是唯一勉强可以与她抗衡的,李妃人内敛低调,是个少有错处的人。至于侧妃赵艳,刚入府时的确得宠过一阵,不过前阵子被爷打压过,人老实了许多。剩余的其他女子,品级皆低,只有一位育有一女,皆不足为虑。
谢梧珏心中将潜邸的老人一一筛了一遍。
“还有一事,奴婢……”白芍迟疑是否该说,说了怕主子眼下不痛快,不说怕主子日后知道了怪罪。
白菊不耐地训她:“你吞吞吐吐个什么,主子累了,你有事快说!”
白芍撇了谢梧珏一眼,忙道:“还有一事,奴婢见凤仪殿有很多人出入,便上前查看,不想却被拦了。”
“废物点心!你不会说自个是惠英殿的人?主子可领了皇命管着后宫各殿呢!”白菊对白芍有些恨铁不成钢,一点拿不出主理后宫主子大丫头的气势,没得给主子丢人。
“奴婢说了,可凤仪殿的奴才比……奴婢还横!让奴婢走开……”其实原话是让她“滚开”,白芍没胆说。
打狗还要看主人!果然谢梧珏听了,搁下了手中的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