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谢星宴觉得张流方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精神病患者。
但很快,张流方便干咳了一声,温和又极富耐心道:“你要是灵师的话,不会被送进集装箱当储备粮。”
为了防止储备粮动乱,基地在事先都会进行检测,确认是普通人才会被纳入“粮仓”,如果是灵师的话,要么招安,要么抹杀,不可能被放进粮仓。
谢星宴自然也想明白了这个道理,但他准备死装到底,于是道:“我确实是,只不过比较特别。”
张流方有点好笑,道:“怎么特别?你拿根骨头就能召唤无数亡灵大军把他们全杀了?”
谢星宴摇摇头:“召唤不行。”
铭文体系虽然很像魔法,但召唤是真的不行。
张流方这下真笑了,像是在听小朋友胡言乱语一样,道:“好,好,知道了,小灵师,赶紧干活吧。”
谢星宴知道他不相信,也不再多说,只是应了一声,继续挖土。
干了一天活,两人又一人换了一碗黑乎乎的液体,谢星宴照旧一口没喝,全给了张流方。
张流方虽然对这个看起来细皮嫩肉的小朋友多有照顾,但他也饿的不行,劝了几句见谢星宴实在不愿意,便自己喝了下去。
谢星宴则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中年男子,跟进了同一个集装箱。
张流方见状,忙跟了进来。
“你还没放弃?”
“要想离开这儿,我必须拿到那枚指骨。”谢星宴在踏进箱子前的一秒,轻声说道。
张流方还想再劝,却见到谢星宴眼里的坚定,便将嘴里的话全咽了下去。
这个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小年轻,看样子是真的不太正常。
谢星宴找了个离中年男子不远的角落坐下,小心翼翼地观察他。
中年男子阖着眼,像是在熟睡,那枚指骨就落在他的手心,松松地攥着。
但谢星宴不敢轻举妄动。
经过昨晚的事,谢星宴不会认为他是真的在熟睡,恐怕这是一个陷阱。
他想了想,直截了当地走了过去。
几乎是他刚接近,那中年男人便睁开了眼,像是意料之中地看了过来。
谢星宴手里捏着徽章,因为紧张,徽章上浸了一层薄薄的汗水。
“拿我的编号,换你这枚骨头,换不换?”他摊开手心,露出那枚汗涔涔的徽章。
谢星宴很清楚,自己没有别的筹码,他想神不知鬼不觉地从这个中年男子手中拿走骨头,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唯一有可能成功的,就是拿自己的命去换。
中年男人咧嘴笑了笑,没看他手心里的徽章,而是兴奋又贪婪地盯着他,道:“你很聪明。”
谢星宴不置可否。
那中年男人却缓缓收拢手中的骨头,眼里是浓烈的恶意,道:“不过我不要你的编号。”
“我要——尝一口你的肉。”
谢星宴猛地呼吸一窒,仓皇往后倒退,被身后的张流方扶住。
中年男人笑得更放肆了,眼里是浓郁的恶,他道:“只要一口,就换你要的东西,很划算。”
谢星宴的脸色冷了下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干脆地扭头回了原地。
铭文笔和墨液是必须品,但从不是限制铭文师的枷锁。
在极端情况下,铭文师的骨和血,本身就是顶级的笔和墨。
张流方担心地在他身边坐下,小声道:“你不会同意的吧?”
在粮仓里活了多久,也就饿了多久,吃上一口肉,是不少穷凶极恶之人的执念。
用这作为交换,无异于以身饲虎。
谢星宴当然不会同意。
拿徽章去换,明面上好像是交出自己的命,但对于谢星宴来讲,其实毫无损失。
毕竟等他拿到了基础铭文笔,哪怕找不到合适的墨液,配上自己的血,也能从这里逃出去。
但被吃一口,那是实打实的受伤,他会愿意才是亏本买卖。
谢星宴摇摇头,心里却觉得不能再待下去了,似乎是个人都觉得,他的一身血肉香甜可口。
他下定决心,明天就要找机会离开,哪怕抽自己的骨头做笔、放自己的血液做墨会对他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也必须要离开。
他打定主意,便阖上眼,安然等待天明。
但第二天一早,突如其来的变故一下打断了谢星宴的打算。
守卫径直走向了谢星宴,像拎小鸡一样将他拎起,打量了一会儿,叽里咕噜地互相说了几句话,便在张流方惊慌绝望的阻拦下把谢星宴拎了出去。
谢星宴沉着气,被守卫一路拎到了一处小帐篷前。
人高马大的守卫在门口喊了几声,便有一名身材瘦小的中年女性匆匆走了出来。
两人对话了几句,谢星宴突觉脑后一痛,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又换了一个环境。
他坐在材质粗糙的毯子上,身上干干净净的,套着一身整齐的当地服饰。
这里像是一个小帐篷,帐篷里只有他自己。
谢星宴放轻动作站起身,刚要往外走,便有人掀开布帘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