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京市最有韵味。
都市的霓虹和保存至今的古建筑,交织一处有别样的美。
黑色劳斯莱斯停在红灯前右侧路旁,一辆复古小酒馆正点亮门前绘灯。
尤茜侧目看着窗外橙黄的光映照她脸庞温婉而恬静。
身旁人抬起她的手温热指腹在腕部轻轻摩挲,低问:“好些了?”
被勒令在休息室冰敷了足足半小时从一旁侍应生诧异的眼神里可以瞧出,薄霍凌有多大惊小怪。
想到他今日对乔熠说的那番话尤茜就不自在地收回了手,藏进怀里也不看他的眼睛,视线垂落膝盖处,摇头表示:“乔熠下手也不重早就不疼了。”
她举措里透出的疏离薄霍凌怎会看不出?
唇敛紧,使得面部线条都冷硬几分,落空的那只手握拳又松开还是没忍住出声一句:“你倒还帮他说话。”
“他后来道歉了其实也没恶意的。”
这之后又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和来时愉快的氛围反差极大。
下一个路口的红灯薄霍凌抬手扯掉三颗纽扣,衬衣领口敞开,锁骨泛躁动的酒红。
他胳膊搭在窗沿,问:“你是不是打算,话都不跟我多说一句了?”
尤茜心一紧,抬眸朝他看去。
男人周身遍布低气压,眉心紧敛,察觉她视线,也偏过头,与她四目相对。
光影掠过二人面庞。
尤茜慌忙解释:“不是的!我有点累了,所以不怎么想说话……”闪躲的目光,映着他唇边凉透的笑意。
她没点明。
但有些话,不言而喻。
她在因为他冲动之下说的那句话,而极力拉远距离。如果猜得不错的话,今后要再想叫她出席酒会,她一定找各种借口推脱,再不会答应得这么痛快!
薄霍凌再次转向前方,眸底郁气上涌,想打破这一现状,却又苦于找不到出口。
望了眼西行拥堵的街道,忽地猛踩油门,打着方向盘,朝海上大桥的方向驶去。
尤茜家住左京区,明显不往东行!
被惯性撞得往前倾了倾,她缓过来后,忙吃惊地问:“薄总,是不是走错了?”
薄霍凌没说话,只绷着脸将油门一踩到底。
飞速行驶的轿车游鱼般穿行在车与车之间,越过横跨广阔水域的海上大桥,朝寂静的沿海公路奔驰而去
尤茜觉得薄霍凌不是在开车,是在玩儿命!
路边风景急速倒退,好几次险些撞上别的车,甚至飞出桥栏直接冲海里去!
她肾上腺素飙高,比坐过山车还刺激!
“薄总!停下来!超速了!!!”
声音都变形了,不知是她颤抖得太厉害,还是卷进车窗的风太狂猎,将一切都撕碎。
薄霍凌恍若未闻,一个甩尾往山上开。蜿蜒狭长的公路很考验车技,然而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始终沉稳地掌控着方向盘。
几个酷炫的飘逸后,车平缓驶入山顶,他终于一踩刹车,停了下来。
本就无言的车厢,有片刻的死寂。
尤茜惊魂未定地扯掉安全带,开门跑下车,蹲在路旁干呕。
酒会她吃得不多,胃里空荡荡,什么都吐不出来,只好揉着太阳穴缓解一阵阵的眩晕。
经过这么一茬,她再也无法将薄霍凌和他曾经那个云淡风轻的形象联系起来。
一言不合就飙车,脾气大着呢!
心脏和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下巴垫着膝盖,转念又想,说来,还是她情商太低,处理不到位。
上位者们总是心高气傲的,刚吐露心意就被避如蛇蝎,不冒火才怪!
可无论他那句话是真是假,她都无法给予回应。
道理,和她拒绝乔熠的一样。
靠万人迷香水吸引来的,都是镜花水月。
身后车门砰地被甩上,脚踩草地的窸窣声之后,头顶上发递来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雅灰色手帕。
似乎知道她会说不要,他没问,直接塞她手里,与此同时,手掌抚上她后背,不带任何别的意味,轻轻替她顺息。
尤茜攥着手帕,低埋在膝盖间的脸微微发烫。
她扭捏了会儿,嗫嚅着说:“谢谢。”
身旁的人“嗯”了声,不咸不淡,十足的高贵冷艳。
尤茜:“……”
不对,明明就是他害的,居然就这么心安理得受下了?好歹也道个歉吧。
她用手帕捂着嘴,稍微缓了缓,这才来得及打量身处的环境。
不同于都市的繁华,山顶万籁俱寂。
对岸闪耀的霓虹透不过来,仅剩如水月华静静流淌。
尤茜不明白他为什么带自己来这里,正当疑惑,身旁人已给出答案:“这里的夜景,比对岸更美。”
尤茜顺着他视线仰头望去,已被染黑的天幕缀满细碎光芒,美得令人动容。
星河近得仿佛出手可惜,尤茜惊叹的那一刻,听见他在耳畔郑重道:“那句话,是真的,我想你应该心里也清楚。”
猝不及防奔入主题,吓得尤茜跌坐草坪。
与此同时,温暖有力的大掌揽上她的腰,被惯性带得一并倒下。
呼吸撞在一起。
近在咫尺,是广阔如星空的眼眸,灼灼发亮地注视着她:“给我个机会,尤茜。”
植物的清香在虫鸣和海潮交织的旋律中发酵,这样宁静的夜晚,心情却如此喧嚣。
尤茜想推开他,手被顺势扣住,十指相依间,他声音缠绵,随咸湿的海风吹进心底:“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但,今日我在这里表白,往后就一定会在这里求婚。”
教堂在那一刻点亮。
山顶染上柔和神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