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白玉台基,青白石底座。
早晨的太阳倾照过来,落在故宫太和殿的黄琉璃瓦顶上,金碧辉煌。
屋脊上,一道身影,抖着柔软蓬松的毛发,伸了个懒腰。
“辛巴!”
体躯庞大、色泽金黄的橘猫觉醒了狮子的血脉。
此处应有《狮子王》配乐。
没听到,好吧,故宫穷的雇不起交响乐团。
橘猫不屑地撇撇嘴,刚刚迈开喵步,就见前面的一座琉璃釉面神兽雕像,晃了晃,吧唧一声,掉了下去。
橘猫的jiojio顿在了半空。
搞什么搞什么。
这是老子做的吗。
不是。
一声脆响,惊动了太和殿里修藻井的师傅们。
“小黄,出去看看。”
小黄走了出去,捡起了碎成八瓣的琉璃雕像。
抬头:“好像,脊兽掉下来了一个……”
话音未落,不由得一愣。
只见太和殿檐角上,十只琉璃釉面脊兽完好无缺。
小黄唯恐自己看错了,专门伸出指头数了一遍:“一龙二凤三狮子,天马、海马、六狎鱼,狻猊、獬豸、九斗牛,最后的行什像个猴。”
没错,十只脊兽啊。
那他手上的这是啥?
就在他低头陷入怀疑的时候,檐角上,就见最后那只本该叫‘行什’的脊兽,忽然动了。
金黄色的毛发比其他琉璃釉面还金光灿烂。
就见它一溜烟从垂脊上溜下来,刚才被压在屁股底下的蓬松尾巴哗啦啦一下释放出来,跟一杆杏黄旗似的,跑老远了还能看见。
“大橘!”
丁鹏气喘吁吁地跑回了宫墙里。
他的专属墙洞。
“日子过不下去了,老子一个21世纪三好青年,居然混成了一只猫!”
“一只猫也就罢了,在故宫讨生活,居然没有猫牌!”
“没有编制!”
丁鹏难以置信地舔了两口肚脐上的毛,猛地呸呸了两声。
震怒不已。
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变成了猫而且混得如此落魄,还是因为自己居然真的遵从了猫的习性,开始毫无顾忌地随时舔毛而震怒。
以至于,墙洞前鬼鬼祟祟来了一只油光水滑的虎斑狸花,刚刚探了个脑袋进来,就被丁鹏一猫爪拍了上去。
“哦哦大王大王,是我呀!”
狸花两爪一屈,讨好地冲丁鹏摇尾巴。
丁鹏:“你是只猫,不是狗。”
狸花委屈:“是你说的,当你的小弟必须要有狗的忠诚。”
丁鹏:“……”
丁鹏:“好吧,什么事?”
狸花向后瞥了一眼,龇牙咧嘴:“大王,你把喵掳回来了,就这么不管不顾啦?”
就见一只毛色纯白、带有几分波斯猫血统的母猫趴在树下,哀怨地喵着。
看见丁鹏出来,圆溜溜的异色眸子里,带着紧张和几分不甘不愿。
但还是……撅起了屁股。
丁鹏:“……”
丁鹏:“卧槽!”
丁鹏只感觉自己瞬间瞎了:“卧槽卧槽卧槽!给老子爬!”
丁鹏暴怒。
《论一只小母猫对你撅起了屁股是啥意思》。
《此时不上,你还是不是公猫》。
《人身没有获得的,猫身获得了》。
看着狸花猫还想驱赶多余观众——一群不知所措的猫崽子们,丁鹏炸毛了。
“给老子滚过来!解释!”
于是狸花猫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丁鹏是如何见色起意,强行拆散一对恩爱喵侣,从一只花臂手上夺走小母猫,并击退花臂的数次进攻的辉煌事迹。
丁鹏:“CAO。”
原身这只渣喵。
丁鹏看一眼小白猫:“所以这是老子雄竞得来的小母猫?”
狸花笑得不怀好意:“任凭大王处置。”
丁鹏:“放了。”
狸花:“放放放放了?”
丁鹏不屑:“你懂不懂什么叫强扭的瓜不甜?”
丁鹏:“懂不懂什么叫强按牛头不喝水?”
丁鹏:“懂不懂什么叫成喵之美?”
丁鹏:“身为一只故宫的猫,你可以啥都不懂,但你必须,懂文化。”
……
太和殿中。
故宫博物院院长袁天一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摔成八瓣的琉璃釉面脊兽。
“好修复吗?”
在故宫工作了二十七年的手艺人杨大北抬起头来,露出一张憨厚朴实的黝黑糙脸。
“好弄,好弄,”就听他道:“鱼鳔胶粘一下就好了。”
老院长欣慰地点点头,就听旁边又一道声音响起。
“鱼鳔胶?”就见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年轻人啧啧道:“院长,不是我说,这东西有没有经过科学检验还不知道呢。”
白大褂走了上来,露出一张细皮嫩肉的奶油小生脸。
就见他戴上手套,拨拉了一下碎裂的脊兽,“院长,我看还是用德国的有机胶水粘一下,不仅牢固,而且还有防水的功效。”
路德清,故宫文物修复小组中,唯一一个海龟。
法国留学回来的。
年轻,气盛。
有想法。
缺点就是太过迷信国外的技术。
老院长不置可否,却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这行什,是怎么掉下来的?”
最先发现现场的工作人员小黄举起了手来:“是大橘推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