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酒今天没戴那顶帽子,而是扣了一顶普通的鸭舌帽,较长的帽檐掩饰了凶狠的眼神,单手插兜的他看起来只是个话不多的普通人。
“可以。”
但话语的冷硬还是让鸟袋君惠轻轻一颤,这个男人好像不太好惹。
鸟袋君惠默默将这个高大的男人划到危险的范畴。
然后取出了登记本和号码牌。
“要登记下姓名哦,这样好能对上人。”
贝尔摩德勾起一抹笑意,“呐,我有个问题,所有来购买过号码牌的人都登记了吗?”
“嗯,是的。”鸟袋君惠点点头。
“看起来还真是有很多来头不小的人呢。”琴酒冷哼一声,飞快地扫过了这上面记下的名字。
政党议员,外务部长,内政大臣,日本银行行长之类的。
贝尔摩德一边签名一边说道:“毕竟是不老不死的人鱼啊,吸引这些人不是很正常吗?”
这次的任务,有一部分原因也是为了这个记名册。
她签下的是克丽丝·温亚德的名字。
“呵呵……”有栖里奈嗤笑一声,人鱼啊……
她签的是有栖里奈,最后是琴酒,他签下的名字是黑泽阵。
鸟袋君惠笑着讲解了流程,“只要号码牌和我曾祖母出示的数字一样就能得到儒艮之箭了,不过嘛,中不中都是要点运气的,说不定,这次你们就可以像大家说的那样永远长生不老,青春永驻了呢。”
“长生不老吗?”有栖里奈揣摩着话,露出阳光般的笑容,“那等到晚上正式开始我们再过来啦!”
“嗯嗯,我先去忙了,希望各位在小岛上玩的开心。”
三人绕着神社转了转,路途上琴酒摩挲着那个号码牌,斜了眼身边的人,“贝尔摩德你打算抛弃掉莎朗那个身份了?”
“嗯,是啊,不然很麻烦不是吗?”
有栖里奈打了个哈欠,一副困倦的样子,她对两个人之间的对话没有任何兴趣,或者说,就算有兴趣,她也不会表现出来的。
“要不回去睡会?”贝尔摩德提议着。
有栖里奈摆摆手,“好不容易出来玩,怎么能浪费时间呢。”
琴酒面无表情地说:“我不觉得你昨晚那样是出来玩的状态。”
“不啊,你错了,我的确是在玩,对我来说,这就是个游戏。”有栖里奈撤去了笑容,金瞳一片澄澈,干净地好似黄昏时的天空。
无惊无怖的眼里倒映着他有些发怔的神色,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对方这句话不是假话。
“所以说,请琴酒大人别再跟着我了好不好?我还期待着一场罗曼蒂克式的邂逅与碰撞呢,说不定还能遇到新的宠物。你跟着的话,真的让我很有压力耶。”
有栖里奈双手合十,认真地拜托着对面那个一身黑的男人,“我不会放火烧岛啦,那只是个玩笑。”
“不可能。”琴酒冷冷地回绝了。
有栖里奈的眉眼瞬间耷拉了下来,撇撇嘴,“行吧,行吧,既然有人愿意当跟屁虫,我也没办法了呢,对吧,贝尔摩德。”
“要不我帮你拖住他,你去寻找罗曼蒂克的邂逅?”贝尔摩德饶有兴趣地插了一句。
“好耶!那就拜托贝尔摩德了,等到圣诞节会给你送礼物的!”有栖里奈欢呼雀跃着。
下一秒她勾起一旁大树的枝桠,整个人翻转着就直接跃了上去,琴酒想要伸手去拦,却被贝尔摩德挡了下来。
只是阻挡了一会的空闲,灵巧地像猫科动物的有栖里奈就不见了人影。
“我需要个解释。”琴酒有些不解。
贝尔摩德舒展了下身体,“有发信器啦,那么担心干嘛。”
“你放的?”
“不,应该说是BOSS放的。”
“她到底是什么人?”
“BOSS的女儿啊。”贝尔摩德轻声笑了下,似乎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这么问。
琴酒一脸淡漠,“她这副模样可不像是疗养院出来的。”
“别问,琴酒,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的好。”贝尔摩德拍了拍他的肩膀,低声说着:“把你看到的事也一并忘记吧。”
琴酒神色凛然,“这也是那位大人的意思?”
“不,是我的忠告。”贝尔摩德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极为认真。
但水绿色眼眸里一闪而过的哀婉还是被敏锐的琴酒抓住了。
摆脱了琴酒的有栖里奈长舒一口气,虽然说她要做的事也不是非得支开对方不可,但她还是很讨厌被人监视的感觉。
至于贝尔摩德那暧昧的态度,的确值得警惕,但利用一下还是可以的。
一直到发放儒艮之箭时,三人才在人群里遥遥望了眼,有栖里奈笑着对两个人挥挥手,手里还拿着人鱼造型的苹果糖,脸上贴了人鱼的贴纸。
俨然融入了一旁的观光客团队。
“她看起来还挺开心。”贝尔摩德脸上的笑容稍微僵了下。
琴酒也愣了下,他现在甚至觉得对方特地支开自己其实就是为了更好的玩,“毕竟是随心所欲的大小姐。”
有栖里奈嘎嘣嘎嘣咬着苹果糖,她来主要是为了看看中奖的人是谁还有鸟袋君惠那三个好友的反应。
不出所料,三人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羡慕,嫉妒,怨怼都夹杂在其中。
一切都结束后,有栖里奈收敛了气息,一直远远跟踪着那几个人。
“啊,好想要儒艮之箭啊!”门协纱织愤慨不平。
黑江奈绪子皱紧眉头,“纱织,你不是和君惠最要好了吗?去问她要一支箭吧。”
“君惠不会同意的。”
“寿美,禄郎呢?又去帮君惠处理后面的事了吗?”黑江奈绪子灌下一大口酒。
“不然呢?还能去哪里,他不是一直围着君惠转嘛。”
“可是,你们俩才是婚约者啊。”门协纱织托着腮。
“他绝对会取消婚约的。”海老原寿美面无表情地将手里的啤酒一饮而尽。
“然后去和君惠告白吗?”黑江奈绪子笑了笑。
门协纱织撇撇嘴,“君惠不会和他在一起啦。”
“那可说不定,不说男人了!青春永驻才是我的追求!!”
“不过,长寿婆婆真的是不老不死吗?”
“受什么伤都会恢复的那种不死吗?”
“你们说,要不要试一试?”海老原寿美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什么???”两位同伴都愣了下。
“试一试是不是真的不老不死啊,比如火烧,受伤啊什么的。”
仿若毒蛇般的笑声在秋夜里比海风更冷。
有栖里奈哑然失笑,看到了些很有意思的东西。
她今天一天还真是收获颇丰呢。
围绕着这个长寿婆婆,弄出了一系列很有趣的事啊。
夜深人静,清亮如水的月光透过纸窗铺洒了一地。
鸟袋君惠,或者说装扮成长寿婆婆的鸟袋君惠叹了口气,母亲装扮了一天的曾祖母已经很累了,所以最后的收尾是她代替母亲出场的。
她熟练地解开着绑在自己大小腿上的扣带,站起身的时候整个人都僵住了。
之前因为高度的缘故,她没能注意到在纸窗的角落里有个人。
现在恢复了正常的身高,鸟袋君惠发现了那里坐着个纤细的人影。
人影推开了纸窗,银白的月光毫无阻挡地泼洒进来,仿佛扑近海岸的白色潮水。
“人生五十载,去事恍如梦幻,天下之内,岂有长生不灭者。”
一首略带苍凉的和歌从她嘴里低低吟唱了出来。
这是那位第六天魔王织田信长的辞世诗。
明明这场景怪异又荒诞,但鸟袋君惠就那样站在月光照不到的地方,听着对方一字一句唱完了和歌。
“岂有长生不灭者……”鸟袋君惠轻声呢喃着最后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