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缓步走向正门,谢平懋不问,她却反而问他道:“三公子为什么要做那样的事呢?”
他想了想才明白她是指季如惠一事,便解释道:“说来你或许不信,当日在金陵时,我被孟小国舅噼头盖脸指责了一顿,回头想想,在同仙惠郡主这件事上,确实是我薄待了人家,他说的并不错。”
他并非是一个好的未婚夫,甚至对她和这场定亲,隐隐存了轻慢之意,这是他自己都未曾发现过的,却被孟眠春一针见血地指了出来。
他叹了口气,望了一眼这种家宅第,垂眸道:“如今斯人已逝,自然多说无益,我不过也是为着心安,想弥补一二罢了。”
柳照影其实心结早就解开了,也不觉得有必要同他因着不合适的姻缘彼此纠缠不休,她只道:“她不会怪罪于你的。既然姻缘线断了,对你们都是解脱,三公子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才是。”
听得这话的语气如此熟稔,仿佛柳照影能替季如惠做决定一般,谢平懋转头道:“你……认识她?”
这也就解释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了。
柳照影不置可否,反而嘲道:“三公子没有去我家乡调查过我么?我同仙惠郡主认不认识您没查到?”
谢平懋咳了声,解释说:“当时对你的身份怀疑的时候,我确实派人去了……但是后一次,你离开金陵后,我便再也没有去找过。先前是我太过自以为是,其实对你如此,是不尊重的。”
柳照影离开后,谢平懋便觉得是自己和谢家逼她走的,心中万分歉疚,与孟眠春的暴跳如雷不同,他却是极冷静的,回京后也是如此,而至于自己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只有他自己清楚。
两人对视,柳照影能清楚地见到他眼中的纠结隐忍之色,她只是偏过头,假做不知。
谢平懋叹了口气,说道:“见你一切安好,我就放心了。今日不是说话的时候,我……可以改日约你出门吗?”
他这话中的小心翼翼,若换第三个人在场,大概都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柳照影却觉得谢平懋这个名扬京城的谢三公子,合该如此。
她笑道:“若我得闲,自然可以。只要三公子不提您金陵那些亲戚。”
只要两人之间退回应有的分寸,她并不会看轻他,甚至,谢平懋和谢家欠她的,她也不会大方地不要,有用得着和算计他的地方,她更不会手软。
谢平懋苦笑,与她告辞后,结束了这一程的送客,上了马车。
见柳照影依然顶着那一脸古怪的膏药神态自若地转身回去,他不由心中泛起一阵涩苦来。
他本不就是率性的人,当时在金陵,他如此紧逼于她,不过是想为了确认一个答桉,他甚至比谢裕夫妻都更想要确认她的身份——她究竟是不是自己的堂妹?
天知道他多么想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桉,可是他不比谢裕夫妻好湖弄,谢祺种种不正常的反应,柳照影的抗拒,都让他感到慌乱和不安,执着于寻一个答桉,如此便生生堕了魔障,反将她推得更远。
即便今时今日,他也不觉得自己从这魔障里出来了。
谢平懋闭眼小憩,手心握拢成拳,在心底告诉自己,好在,此时他已学会了忍耐和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