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有村长庚,有子曰朕(1 / 2)万岁君王首页

朝云出岫,金色的日光在山林中羞涩。

霜降时节,嬴州西部纵横连绵的大山点缀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西部深处,絶巘陡然而起,白霜点缀的青翠在山崖山谷间渲染成红。

红叶林中一缕青烟袅娜而起,山石之上,有一男一女,女子白衣盘膝而坐,清瘦少年凑在其旁,举动竟有无限依恋。其身前正煮水烧红叶,白石铁壶,说不出的一番禅意。

白衣女子将青翠的茶水,斟满铁杯,端起轻抿了一口,另一杯清瘦少年依样拿起,急冲冲的送到嘴边,张嘴就喝,‘哎呦’一声,他手中的的铁杯落地,茶水洒满白石,旋消失在上。

“相公!”白衣女子见少年被茶水烫到,煞是心疼,赶忙近前,玉手在其烫伤处轻轻拂过,嘴角水泡、手上泛红的皮肤顿时消弭不见。

白衣女子见少年无恙,嘴角莞尔,玉手轻点其额头,嗔道:“你呀你,硬是不长记性。”清瘦少年闻言,嘟起嘴来,满脸委屈:“妶姐姐,烫。”

语气竟如三两岁孩童。

白衣女子姓白名妶,而清瘦少年乃嬴姓,其名曰朕。

白妶见日头爬上山肩,玉手一挥,旗影闪过,收起白石铁壶,牵起嬴朕的手,往山脚行去。

山脚几簇黄花散落在小道畔的荒草丛中,草蛇灰线般蔓延至一村落口。荒草丛中古旧爬满青苔的木板上隐约有三个古拙的篆字:长庚村。

长庚村坐落在嬴州西部大山当中,村中约有百十户人家。

嬴州是瀛渊大陆西部重要大州,位居十州三岛前三,乃是嬴姓龙兴之地。

远处山脚两点人影朝长庚村而来,人影缓慢变大,正是从山顶下来的白妶、嬴朕二人。两人走走停停,如闲庭信步,行至村口约用了半盏茶的功夫。

白妶在爬满青苔的木板前,停了下来,抬头极目远眺。方才一道极细微的声音在她的耳内平地炸开,或许对于寻常人来说这声音近乎微乎其微,但是对于她来说无异于平地起惊雷。

长庚村的极西处,一只似鲲鹏的云兽,不知因何原因自高空跌落,其上有无数蚂蚁大小的人儿正慌张四窜。

白妶远远忘了一眼,冷漠的收回目光,

嬴朕不知她因何驻足,正蹲在其脚边,逗弄过路的蚂蚁,路旁一株四五人合围的万载老梨树下,三个老人正在下棋。

三人见白妶走近,其中一个黑白发的老者抬头道:“白娘子,又带你家月关晨醒去拉?”其余两人闻言,也停下手中的棋子,抬头见礼,白妶一一回礼。

“将军!”就在白妶和三老寒暄之际,嬴朕不知何时拿起一个黑‘車’,将红方给将死了,执红的玄衣老者为之一愣,自己的棋竟然被将的死死的,平时他和麻衣老头都是难分轩轾,却没想到被这傻小子阴差阳错给破了局,这下子可有的麻衣老头得意的了。

“傻小子,你大字不识几个,竟然能帮老爷爷赢下一局,果然是个福将。”麻衣老者一边捋胡须,一边笑语盈盈的。嬴朕却是个福将,一个傻子能娶到如白娘子这般才貌品性俱佳的娘子,就是有百世福分也难以修得如斯待遇。

自盘古开辟鸿蒙,到如今大寒王朝治下,从未听过如此奇事,就是大寒皇族也未出过,仅此一例。

“麻衣老头,这局不算,是傻小子帮你赢下的……”玄衣老者闻言就要狡辩,就听到嬴朕的声音:“字,我认识的,还会写呢,妶姐姐有交过的,月关,呐,我的名字。”说着,嬴朕就拿起他逗蚂蚁的木棒在地上写出自己的名字。

“月关,好名字,原来你傻小子还有这样一个响亮的名字。”黑白发老者见状惊喜万分,不住的捋动自己的胡须很是满意的打量嬴朕在地上写的名字。

嬴朕的字虽然有些稚嫩,却自有法度,不像是一个仅有三四岁智商的小傻子书写的。麻衣、玄衣二老,也饶有趣味的打量嬴朕的字。

白妶见此情景莞尔微笑,上前扶起嬴朕,温柔的道:“相公,该回家了。”嬴朕一听又要回家,立时想到妶姐姐让他吟诵学习,顿时有些抗拒,撅着小嘴,低声如蚊子:“不嘛,在玩一会。”

“白娘子你就让小月关待一会,有时候劳逸结合反而事半功倍,至于安全,有我们三老在,你就放心吧。”黑白发老者见嬴朕有些小委屈的神情,心生喜爱,开言向白妶说道。

白妶也不是不通事物之人,见有三老在,也就放下心来:“三老,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要做,我相公就麻烦你们了,务必不要让他乱跑,天擦黑的时候我来接他。”

黑白发老者应诺:“你就放心办你的事情,小月关你就安心交给我们。”白妶作揖告辞,向村里行去。

三老是村中最德高望重之人,执掌教化,梳理文武事,有他们在嬴朕身边,自是最安全不过。

白妶的身影消失在村落中,麻衣玄衣二位又相对落座,黑白发老者和嬴朕在身边旁观。玄衣老者伸手将棋盘上的布局重新复位:“先前的那局不作数,是月关那傻小子误打误撞的。”

麻衣老者和他对弈了四五十年,二人从未分出胜负,如今阴差阳错压对方一筹,他又岂肯轻易放过:“白玄衣,都近百岁的人了,还有孩子在身旁,你居然想耍赖?”

“嘿,你还说对了,我就想耍赖,你还义正言辞来了,上次白黑白耍赖的时候,你的正义呢?麻衣怂!”玄衣老者白玄衣伸手将复位的棋子打散,和麻衣老者白玄衣争吵起来。

“好嘛,你两争执就争执将我拉进来作甚?没趣!”黑白发老者白黑白很是傲娇的蔑视二人。

麻衣、玄衣二人一愣,很是不屑:“切!”

白黑白见二人群嘲自己,抬脚就将棋盘给踢翻了:“哼,下棋,下个鸟甚子!”

“你!莽夫!”麻衣玄衣双眼圆瞪,气急脱口。

嬴朕在一旁,有些心惊,原本有些畏缩,但见三老好像要打起来了,鼓足勇气上前拉住白黑白的衣角,稚嫩的劝道:“不打架,不打架,妶姐姐说,打架不是好孩子!”

腔调由最初的稚嫩逐渐带着哭腔。

三老见嬴朕快要哭了,有些尴尬,白黑白打破僵局:“好歹也是一村三老,就在村口大吵大闹,年龄都活到狗身上了,不下了,不下了,走,带我们小月关到村里逛逛。”

“走走,这棋下的没鸟味,从手谈到新棋,总是平局。”白玄衣说道。

“楞什么楞,走吧!”白麻衣也接茬说道:“黑白你也是,都踢坏了多少棋盘了,这些年脾气也不知道改改。”

“从年轻到现在,那谁能记得?”白黑白牵着嬴朕的手,往村里走去。隐约听道:“说我脾气不好,就跟你们改了似的!”

长庚村虽然仅有百十户人家,却自有集市,热闹不凡,隐约有小镇的风貌。

茯苓饼等各色小吃叫卖不断,村民自家织的布匹,山珍兽皮等等,凡有余留的都会拿到这村中集市以物易物,村中能用到五铢钱等货币的仅有村东头的那家半两客栈。

半两客栈,上层住宿,下层打尖。小小山村,多年都没有一人路过,它依然‘顽强’的在那里开着,偶尔有山中精怪下来打打牙祭,也不骚扰村民,村民见怪不怪,三老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个小人面具我要戴。”

“茯苓饼我要吃。”

“…………”

嬴朕来到村中集市就像疯魔了,天性放开,就在集市上到处跑动,在他好奇的各个摊子旁偶尔驻足。

嬴朕撒欢的奔跑,三老近百岁的人,哪能跟的上他的脚步,不多时就将他们甩得老远,嬴朕很快就消失在三老的视线之中。

长庚村虽然仅有百十户人家,村落却布局的很大,每家每户都可以说是深宅大院,远远眺望,根本和村落挂不上钩,就是一般的小镇也没有此番规模。

此时,嬴朕在一个茯苓饼摊位上停了下来,双眼痴痴的盯着的新鲜出炉的茯苓饼,那样子能将自己的舌头吞到肚子里。

一个过路的男子,对嬴朕道:“傻小子,你就别呆在这里了,茯苓西施那可是出了名的一毛不拔和河东狮吼!”

“找打,看老娘不撕烂你的臭嘴!”茯苓西施将一根硕大的擀面杖举将起来,批头就打。

那过路男子看来也是和她很熟,也不应承,起身就跑,只见他脑后一道云霞显现,托着他的身影就向远处遁去。

摊主是一个青年女子,被他这番一说,就是熟人,哪肯依他,只见嬴朕脚边一个拳头大的石头陡然拔地而起,消失在男子遁去的街口。

“汪……”

“哎呦,算你狠。”

不多时,那街口传来一阵阵声音。

原来那拳头大小的石头,正是茯苓西施的爱犬:“哼,就你还跟老娘斗!”

茯苓西施见嬴朕盯着茯苓饼不住的咽口水,遂笑道:“小月关,想吃吗?”嬴朕应声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