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寒再次看向那个笑声爽朗,却银发满头的慈祥老妇人,似乎看出了点那么英姿飒爽的侠气。
但是很快,赫吉撕下一整个狍子腿递给他,又把他吓到了。
赫吉眯着笑眼,上下打量着他,把狍子腿往他眼前一横,说:“小伙子,你要多吃点儿啊?跟陈诗酒她爷爷年轻时候一个样,瘦得像只猴子。他那么瘦,当初我是一点瞧不上他,要不是他……算了不说了,人都埋地底下了,我跟他较什么劲儿呢?你吃,这狍子腿,我专门为你留的。”
陈诗酒在边上搭腔:“以形补形,以腿补腿,你多吃点哈。”
于是那一个下午,陆星寒光顾着跟一只狍子腿较劲,最后实在吃不下了,就开始抱着马桶连肉带酒全吐了出来。
赫吉在卫生间门口,望着马桶边上吐得醉生梦死的身影,频频点头评价:太瘦的男人,果然身体素质不太行……
陆星寒吐得颠三倒四,陈诗酒嫌弃他把马桶给搞脏了,勒令他多冲几遍马桶,再把卫生间里的通气扇打开。
“你有没有同情心哇?”年纪小小,心这么硬。
他还以为她张口是想跟他说,难受了吧?好好休息。
至少从小到大,无论真心或假意,从来没有人在他生病的时候,还黑着一张脸命令他冲马桶。别说冲马桶了,可能上厕所这种事都有人八抬大轿抬着他去。
陈诗酒冷眼觑他:他多大?二十几好几总有吧?为什么总是让人在他身上嗅到一丝丝幼稚的味道?
陆星寒大概真的被酒和肉弄得难受的紧,分不清周边的人到底是想象出来的,还是虚假意念出来的幻境。他居然当着陈诗酒的面,拉开□□拉链准备上厕所。
陈诗酒吓死了,赶紧拿手捂住眼睛,兔子一样跳出卫生间,轻轻把门掩上。
陈诗酒在卫生间外面提醒他:“把马桶圈提起来再尿,我们家没有男的,你别把马桶圈弄脏了。”
一想到有时候家里来客人,男客人总是会把澄黄的尿渍落在马桶圈上,陈诗酒就不由一阵恼火。
他们男的,上厕所把马桶圈随手往上一提再尿,就那么难吗?弄得卫生间脏兮兮的,一点不考虑女同志的感受。
陆星寒醉意熏熏地说:“我坐着尿,哈哈你怎么和我妈一样。我妈从小就教我坐着尿,她有洁癖,不喜欢我在她房间的厕所站着尿,尿得到处都是。小时候我爸一旦看见我坐着尿,就来骂骂咧咧说我不像个爷们儿。他们两个斗法,一个让我站着尿,一个命令我坐着尿。我真惨,不过最后我还是听我妈的。我爸在外威风,但在家里他根本斗不过我妈,大小事儿还是我妈说了算。”
想起来她帮他去民宿收拾行李时候见到的场景,陈诗酒心想:原来他的洁癖是来自他母亲的言传身教。
陈诗酒评价说:“令慈真给我们女同胞挣脸儿,以后我的孩子我也这么教。男孩子坐着尿,是对女同胞的尊重,干净又卫生。”
他从卫生间出来,神情清醒了许多。
陈诗酒问他:“你的朋友们回去了吗?没回去的话,要不你还是和他们一起住吧。”
一个人独在异乡,脚上有伤,这会儿还半醉半醒的。
“应该还没回去,微信群刚刚他们还在发白天出去玩的照片。”
“成年人脸皮厚,说谎后低个头没什么。”
“不是低个头的事儿。”
“哦,被甩太丢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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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暖气太热,又吃了上火的烧烤,陆星寒穿上羽绒服想去屋外喘口气。
脚伤恢复的比想象的快多了,用脚后跟落地走,牵扯脚指头上的伤口,也没那么疼了。昨晚他就把脚上的绷带全扯掉了,只用几个创可贴简单贴在上头隔离细菌。
陈诗酒原本还想搀着他下台阶,可是一看他走得挺稳健的背影,又觉得自己这想法多余了。
天色暗的差不多了,陈诗酒在屋子后面的院子里点起灯,去给马厩的石槽里倒了半桶水。
陆星寒撑着马厩的外栏杆问:“哪匹是那天载我的?”
陈诗酒指了指红棕色,右脸上有一小块叶片形状白斑的马,她给它取名叫尼克。
“这只,它叫尼克。”
“那我多喂它点儿胡萝卜。”
陈诗酒看着他这会走路一瘸一拐的,张口想叫住他,想了想,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