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奚只犹豫了片刻便挣开了她,带着丢盔弃甲的决绝。
她指甲刮擦在他袖口上,发出滋啦啦的声响,诉说她的关切和不舍,她故技重施,可是他不愿意极了。
姜德书方才摸过他的袖口,现在手上是干涸的崩裂感,是他身上的血在她手上凝固了:“你需要上药。”
外面的大火剧烈地燃了起来,映在他脸上忽明忽暗,一会儿如日光般明媚,一会儿又像是斑驳的石,任何光与暖映上去都会立刻褪去,无法温暖他分毫。
符奚就是这样,又缩了回去,变成又臭又硬的顽石一块。
他推开门奔向漫天火光,突然不见了踪影。
姜德书蹲了下来,手撑在脸上,目光怔怔地看着前院里那升腾直上天际的火光,以及院子里纷纷闹闹的扑救人群。
彻底呆了下来。
她刻意亲近讨好符奚的时候,不觉得离他有多近,甚至怕着他,如今他这样抗拒和落寞的离开,倒让她觉得开始理解他身上经久的陈年的孤独与悲伤。
符奚终于出了苏家,他踉跄一步停了下来,靠在墙边,背上的伤痛激地他扶墙起身,他背上早已皮开肉绽,肩胛处还有一片刀伤,鲜血早已打湿了衣襟,顺着衣袖流了下来。
瞥见苍白的五指,突然想起来姜德书方才蛮横地钻进他的手心,紧紧攥着自己的样子,她的手那么小,那么软,握在手里没有二两重,却温暖直抵心口。
她总是站在自己跟前,用那双黑亮的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她爱慕着自己。
总是往自己怀里钻。
总是拿着奇奇怪怪的罐子告诉自己用了就不疼了。
他应该阻止她的,只要他狠一点儿心,就能叫她走的远远的,甚至开不了口。
可是他从未得到过,也从不知道这种感觉竟叫人这般不舍,这般贪恋,只一心想要抓住。
他弯了弯嘴角,面上却没有笑意,只剩一片凄凉,忽然惊醒似的抬眸,眼底重新蒙上凉意。
列图一战王军大败,失去北地戍边天堑三城,于国而言如同断臂,符家如今是世人口中懈怠惧战的首败先锋军,已经被生生世世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他从不在乎这些,他甚至庆幸那样混乱肮脏的氏族终于死去,叫他能松一口气,得见光明。
所以,他和小公主生来就站在了敌对方,她只影响他这短短几日便够了,从苏府出去,便再也没有瓜葛。
墙内那棵大树伸出来,枝叶横亘在他眼前,密密麻麻的随风抖动着,像他理不清的心思,他气极,发狠似的尽数削下,泠然收鞘,往暗处去了。
前院的大火已经扑灭,虽然救火及时,却还是壁连了姜德书院子的西南角库房,还有第四进院子的花园,苏家惨叫惶惶声刺耳。
云香也带着侍卫宫女们去帮忙救火了,如今大火将熄,带着众人走了回来,只是天边还浓烟滚滚,满地狼藉。
姜德书换好常服,洗干净身上的血污,又擦了香在身上,往前院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