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德书坐在桌子边等他回来,不知道事成不成,如果不成她还要再想办法救他。
一个人无聊起来,翻出腰侧自制荷包里面珍珠镶边的小铜镜,用两个杯子一夹便立了在桌子上,她侧着脸去检查自己的耳洞。
这个朝代的女子自小便要穿耳洞,原主也不例外,只是原主心思都扑在招猫逗狗不学无术上,所以也不热衷于打扮取俏,早已不穿戴耳饰许多年。
姜德书把这个行为总结为有颜任性!
有这许多耳饰不戴实在可惜,她出宫之前缠着云香巧给她复穿耳洞,这里没有穿耳洞的机器,只有活针,做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才发现原来的耳洞只是略微长合,将那一点点白色软组织顶出来就好。
昨日选了两个精致的镶玉耳环戴上,入夜后忘了取下来,现在还在耳朵上戴着。
云香三令五申地让她注意着些,她瞧着挺好,不红不肿的,偶尔摆摆头提醒一下耳环的存在感,打心眼里觉得自己精致了许多。
她抬手轻轻捏着芯针转了转,只略有些刺痛,大致可以忽略不计。
她身体微微侧向一边,霜白的脖颈全部显露出来,绣着云形的千水裙自上而下倾泻下来,蔓至脚边似乎开了一朵清凌凌的花儿,腰侧绣了浅浅的水色胭脂,密实的束缚住一搦腰肢,不盈一握易碎堪折,此刻正微微向上抬着,身前起伏也明显了起来。
符奚甫一进来便看到她执手在鬓边耳侧,眼睛垂直望向镜子里,安静的像一幅古画。
她听到脚步声回头,风递余香进来,扫上她的眉梢眼角,柔和的不像话。
他突然恍惚了,这样的场景他也曾见过,那时候他还小,心里孺慕之情甚笃,不论母亲如何厌弃自己,他仍会锲而不舍地偷偷跑去瞧她。
她也总是在镜前添眉描眼,每日做好万全的准备迎接那个根本不可能来的男人,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面上是化不尽的哀愁。
这份哀愁转圜到他脸上时便倏然间变成了狰狞,恨不得啖他肉食他骨。
符奚下意识抬头去看姜德书的神色,她眸中秀色横流不断,眼波艳艳融融,初秋的风乍冷半含暖,却半分吹不散。
没有横眉倒竖,没有狰狞撕扯,也没有深沉的恨意,只静静瞧着他,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突然弯成月牙形状:“符奚,好看吗?我昨日才穿的耳洞。”
语气中带着亲近娇俏,那份高不可攀的艳丽瞬间消散,变成触手可及的讨巧模样,实实在在的令人心悸。
他暗暗收了目光,强硬地蹙起眉头:“你还不走?”
姜德书的眼睛瞬间拉成倒三角状,眼角下沉,带着无限委屈:“我当然是在等你呀,白白地坐在这里担心着你的安全,哪成想你一回来就赶我走。”
符奚噎了一下,道:“我不需要你的担心。”他语气里听不出情绪,眼睛也不肯看她,可面上却是满满的疏离。
姜德书自觉已经摸透了他的性子,也不觉得恼,干脆无赖到底:“那我以后每日都要来坐一个时辰,总有一日要将你的心坐化,叫你接纳我的心意。”
他突然欺身上来,气急败坏地斥道:“你知不知羞?”那表情嫌弃惨了。
她逆反心理起来,挺起胸板迎上去反驳:“勇敢地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哪里就羞耻了?”声音拔的高高的,想要从气势上压倒他。
这么盛气凌人的表白,实在很难达到深情的目的,可信度不高,反而更像是赌气而为之,或者快意而下的取乐子行为。
这才对!
他面色冷下来,躬身凝视她,面露嘲讽:“你如何......”
姜德书知道他嘴里冒不出什么好话来,迅速伸手捂住他的嘴打断施法:“我只乐意听爱我倾慕我的好话。”
符奚突然被她捂住嘴巴,口中气体尽数哈在她手心,刻薄的话变成了雾气热烘烘地附着在她手心上。
姜德书突然抖了一下,是痒的。
他慢了一拍反手擒住她的手腕,将她双手往上一提,钳制在墙上。
他手上用了十分力气,几乎要将她整个人提起来,这会突然清醒过来,抵着她问:“你如何了解符氏死士那么多密辛?”
姜德书抿着嘴不肯求饶,手上又挣脱不开,只能踮着脚尖送力,借以缓和手腕上的疼痛。
阳光正巧落在他睫毛上,黄灿灿亮晶晶的,即使沉着眉眼也看不出怒气,反倒显得少年气十足。
虽然面上剑拔弩张愠气交织,却形成了一个很标准很暧昧的壁咚姿势。
姜德书仰着头看他,他刚好敛着眸看下来,两人眸色交织在窗柩倾泻而下的晨曦里,方才斗气的争辩的不论是什么,此刻都已迷离徜恍在晦暗不明的炙热光辉里,满室只余呼吸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