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晗没有接容玲的话,她在无人看见的地方,隐晦地捏紧了手帕,一直紧绷的心倏然松了些。
有几位秀女被罚跪,一夜都不得回储秀宫,这般情况,对于她来说,恰是好事。
周秀女的哭声响了很久,直到后半夜才消了去,顾晗思绪转了半晌,终于在四周安静后,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翌日一早,顾晗一行秀女就被送出了宫。
宫门口,离得远远的,顾晗就看见玖思和玖念候在宫门口,不断勾着头朝里面看,这次选秀耗时太长,乍见熟人,顾晗脚步顿时加快了些。
刚出宫门,玖思和玖归就迎了上来,玖思眼睛都红了:
“姑娘瘦了。”
顾晗哑口无言。
在宫中时,要日日早起学规矩,不比在家中时清闲自在,这一句瘦了,顾晗当真反驳不了。
她只摇了摇头:“先回府。”
今日是秀女回府的日子,荣阳侯府前早早就围了一圈人,顾晗刚下马车,就听见一阵鞭炮声,扶起行礼的父母兄长,抬眸看了眼荣阳侯府的牌匾,顾晗眼中闪过一抹怅然。
傍晚,顾晗的院子,侯夫人拉着她的手,眼睛通红:
“你这一去宫中,往后我们母女再见就不知是何时了。”
她这一生得一子两女,嫡子争气,早早就入仕,从不让她费心,长女大气贤良,幼女朝气娇嗔,兄妹三人感情深厚,从无吵嘴矛盾,何人见她不道一声好福气?
可自从三年前,长女郁郁寡欢病逝,幼女经这一遭,就变得温顺乖巧起来,侯夫人知晓,这是幼女怕她想起长女伤心,所以事事都想贴着她的心。
若是往年,她们自不需要嫡女进宫争那一两分圣宠,可三年前那场变故后,圣上一直对对荣阳侯府不冷不热,她们都知晓,这是圣上对荣阳侯府心有芥蒂。
如此一来,幼女就不得不进那高墙深宫中了。
侯夫人一心愧疚,不断地擦着泪珠,顾晗只得轻声细语地安抚她:
“娘,快别哭了,进宫为妃,不知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好事,女儿能得圣上看中,是女儿的福分。”
幼女越乖巧听话,侯夫人心中越如刀绞般的疼:
“若不是当初谢家——”
顾晗脸色顿变,立即伸手抵住侯夫人的嘴,打断她:“娘!”
顾晗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角:
“先帝在时,谁都不知最终谁是赢家,谢家站队无可厚非,娘日后莫要再提此事了。”
顾晗知道娘亲心中有怨,可就如她所说,那时谁也不知最终结果,谢家只是站错了队,也为此付出了代价,可怜的是她荣阳侯府。
明明安分守己,明哲保身,却因和谢家的姻亲关系,而被牵连拖累。
长姐和谢家二公子两情相悦,自幼的亲事,原只差半年就可成亲,忽遭这般变故,谢家倒台,谢二公子不知所踪,她长姐一时难以接受,大病一场,那般好的佳人竟在大好年华香消玉损。
娘亲如何能不怨恨?
顾晗心中也有怨,可一想到当初的谢二公子,顾晗就如何也怨不下去。
因为,谢二公子当真对长姐好到了极致,甚至爱屋及乌,待她也向来很好,哪怕比起亲兄长,也挑不出一分一毫的错来。
世事难料罢了。
圣旨很快就送到了荣阳侯府,从五品才人,这个分位在这批秀女中算不上拔尖,但也不低这次秀女中,有正五品美人三人,才人四人,剩余的皆比她低。
依着她的家世,正五品美人,她本也当得,但如今这道圣旨,顾晗反而觉得松口气。
无他,还未见到圣上面,太过拔尖,也未必是好事。
再说了,那些被封为美人的,家世的确比她要好上些许。
这般情形,也说明了,圣上对她并未上心,顾晗早就预想到了最坏的可能性,如今的结果,比她想象中的要好上许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