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常说,如今乱世当道,奸佞当权,怜他们兄妹二人生不逢时。
唯有这深山密林之际,林断山明之处,深隐于碧竹之间,方才为当世大智之道也。
而她却不这样认为。
虽身为女子,也自小生活在深山密林之间,却不知是否是偷摸着乱世书简看多了,自然而然却生出了几分巾帼情怀起来。
这可把她的爹娘亲愁怀了,自打她一出生,他们便为她取名为亭纹,茅亭宿花影,药院滋苔纹。
除去她娘亲本就是药师以外,更是在自家女儿身上寄语了他们期盼她平平安安,细水长流的就此隐居一世,不问世事的希冀。
可不曾想,自个儿家的孩子却是个不按照常理出牌的。一子一女,却是性格截然相反,让他们极其怀疑莫不是这两孩子投胎时弄错了性别。
自家儿子性情冷淡恬适,素日里就是喜爱弹弹琴,写写诗,作作画,再不然便是读读书,更是有些隐士病公子的风姿。
而这一小女,成日里不是研究草药医书,便是看些乱世英雄的书籍,更有甚时还琢磨着从哪儿倒腾一些武功秘籍来,再不然便上蹿下跳,跑到那深山老林里去当自个儿是神农尝尝草药,再与奇珍异兽修炼修炼身手。从小到大可没让他们夫妻两少担惊受怕过。
这次更是了,这小女子竟然一连失踪了近四五日,回来时灰头土脸的不说,还一脸嬉皮笑脸的摘了一箩筐有余的药材,美名其曰是为母亲进山找药材去了。
当下,顾母唇角含笑的收下了自家小女献媚似得递过来的这一筐药材,放在身侧。
随即幽幽的挽起了自己的袖子,笑眯眯的朝着站在身后的顾洐道,“相公,你这回不要拦我,我非得好好收拾收拾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片子不可。”
顾洐眼眸中没有一丝轻微的变化,只是唇角那含着的那抹与自家夫人如出一撤的浅笑偶尔让人生出一丝莫名的寒意来,他只是慢慢开口,“夫人可莫伤着累着了,累了为夫替你。”
顾亭纹心里暗道不好,眼瞅着一旁正捧着书悠悠走出来的自家兄长,心道这回连爹爹都靠不住了,惨兮兮惨兮兮。
罢了,眼瞅着时机,一把便扑到了兄长的面前,大叫一声,“哥哥!救我!”
没料到,顾庭闲却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眼她,不动声色的挪开了一点身子,正正的让顾亭纹扑了个空,见到自家小妹摔了个狗吃屎,方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捧着书又走了。
罢了,顾亭纹便被自家娘亲拖回了家里恶狠狠的狠抽了一顿,外加三天的祠堂面壁思过。
这可真是让她苦不堪言,罚跪面壁思过也就罢了,最重要的可是她是个闲不下来的,就让她对着墙壁发呆可不是对她最大折磨了嘛。
不过就算顾家夫妻怎么追问她,这几日到底上哪去了,做了些什么,顾亭纹却总是只字不提,生生扛了一顿打,也就是一个字也不说。
这倒也不能怪她,顾亭纹知道,要是自己说了,那可都不是一顿打能解决的事儿了。
好歹这几日罚跪是要罚跪的,家里的厨娘却还是没亏待她,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供着,除了得跪在地上吃饭这一处不好,她过得也还算是滋润。
到底是亲生爹娘,再怎么恼怒还是不能饿着自家闺女。
就这样撕磨着三日也就过去了,待到顾亭纹第四日清晨从被关禁闭的祠堂走出来时,顿感生活的美好。
天方才蒙蒙亮起来,光亮透过密集的竹林在院落内留下了斑驳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