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惦记着谁,于他何干?什么既已成婚,呸!
迟盈向来好脾气,从不生气的性子,都为这场梦生了许久闷气。
真是可怜见的,她连外男都少见,一年到头出门的日子掰着手指都能数出来,竟然还浪蕊浮花!
江碧用玉梳沾着花露,轻梳迟盈的一头乌发,将上头睡得松散的细发一点点打理齐整。
瞧见铜镜中才睡醒的迟盈一脸气鼓鼓的模样,活像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这样子倒是极少在自家姑娘面上瞧见,江碧不禁纳闷起来:“姑娘可是做了噩梦?方才听姑娘梦呓呢。”
一旁的白竹打开妆奁,里头一层层摆满了各式时兴头面。
步摇头面、红白玉手环臂钏,玲珑点翠头面,鎏金细珠银簪、烧蓝花钿各式各样堆满妆奁。
迟盈只兴致缺缺的看了眼,选了两支小巧的累珠绢花,一只胭脂粉的海棠,另一只烟紫山茶,簪在少女乌黑鬟髻之上。
瞧着不出差错便罢。
她不想将梦里那副可怜模样叫旁人知晓,只含糊其辞问,问起江碧:“你听见我方才在梦里说什么了?”
江碧白竹二人对视一眼,皆是笑了起来:“听姑娘叫嚎呢,一直说疼!可是在梦里被狗给咬了不成?”
迟盈听了点头,沉着一张稚嫩的脸软声应和:“就是,就是被狗给咬了。”
可能还被那会执剑的狗给杀了。
迟盈絮絮叨叨说完,托着腮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过了会儿唉声长叹了口气,想起那个被人杀了的梦境,仍是心有余悸,后怕的厉害。
镜中少女微蹙着眉,一张不染纤尘莹白雪面此刻透着闷闷不乐,不施粉黛却靡颜腻理。
眉如翠羽,齿如含贝,额正中一点细小鲜红美人痣,惊艳的似是朱砂精妙点上去的一般。
身着藕粉折枝堆花百褶裙,珠络缝金的细锦纱衣,身姿窈窕纤细。
便是连这群日日跟随在她身边伺候的丫鬟们,都要痴痴地多瞧两眼。
这般天香国色纵然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足矣叫周遭的失了色。
像那观音坐下的仙子投的胎,仿佛天地间的灵气,尽数给了她们这个姑娘去。
*
与此同时,京郊——
苍穹一片火云如烧,一辆朱轮华盖,六角鎏金的马车缓缓驶来。
途中,诸多护卫依稀听见车内传出的利刃之声,顿时心下一骇,立刻策马赶上前去,掀开车帘查看。
马车内端坐着一道修长挺直的身影,天人之姿,面似谪仙。
背脊高挺笔直,便是闭目小憩也似一张绷紧蓄势待发的弦弓,龙血凤髓应如是。
并无什么所谓的刺客。
“太子?”领队的将军策马上前,低声问。
车内是一张轮廓鲜明的面孔,五官深刻立体如精雕玉琢。眉宇似墨笔勾勒。
太子闻言猛地睁开双目,眉宇间隐隐泛着阴郁之色。那双极其好看的眼眸此刻深沉一片,手中长剑不知何时已经出鞘一半。
他面色微冷,薄唇紧抿,似是在极力在隐忍着什么。
许久才将那把长剑重新归鞘。
太子已是恢复了从容,朝着众人淡淡道:“继续赶路。”
旋即一众护卫大松一口气,尽数退回原处。
马车内太子眼眸微微阖上,控制不住的回忆起方才那个短暂的梦。
自己竟在梦中离奇多了位妻子。
且那太子妃竟是心有所属......
如此浪蕊浮花,他只恨自己抽剑慢了半分。
*
此时的迟盈半点不知这稀奇古怪的一幕,另一人梦醒了还想着要杀自己呢。
她正兴起,在挑着时兴的料子,兴致勃勃的打算做几套秋衣。
迟盈对穿在身上的料子十分讲究,最喜欢穿细棉细锦的料子,每次换季,随国公夫人都要寻来一批顶好的料子重新给迟盈做一批新衣,丝履。
每季下来穿过一次的衣裳再难穿第二次,如此奢靡,估计也只随国公府能养的起这尊祖宗。
随国公府的当家夫人郦氏,便是迟盈生母。
她并非当下世人喜好的丰盈身姿,身姿偏瘦却姿容极为不俗,鹅蛋脸细长眉,面庞白皙温柔,说起话来更是温声细语。
她正靠着一处紫檀嵌云石小几上绣花样,台面上摆满了价值不菲的布匹,随国公夫人指着其中一条含笑说:“这条藕粉红丝绢的,给你做条珠络缝丝花裙,往上配玉色的折枝堆花,到时候做好了你外祖寿宴你穿了过去,我家闺女必定是最好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