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飞脸色已经变了,他有些胆怯的看了一眼苞米仓子,低声对我说:“刚才我一进大门,就看见你晃晃悠悠像喝醉酒了一样,直往苞米仓子门上撞。旁边这几个女的上来拦你都拦不住,要不是我过来抓住你,你就撞门上了。”
“我靠,这怎么可能啊!”我不由自主的叫了一声。大飞摇了摇头,示意我别出声,然后悄悄把我拉到门口说:“你不知道,现在全村都传开了,说是咱们村闹邪了。”
“放屁!”我呸了一口说:“大飞,再怎么说你也受过小学教育,和那帮叠金元宝的农村妇女比,还是有本质区别的。就算昨天晚上咱们遇到点破事,你也不至于迅速坠落到相信这些鬼话的愚昧人群中去吧。”
“你先别急啊。听我把话说完。”大飞一脸焦急的说道。
原来下午他正在炕上呼呼大睡,他妈两巴掌把他拍醒了。大飞坐起来还在发呆,他妈说:“三队高华死了,你带上纸去看看。今年李书记为了咱家和老宁家争院墙的事没少使坏,高华每次都帮咱家说话。这份礼怎么也得赶。”
大飞答应了一声,穿上衣服拿了黄纸就要走,他妈又把他喊住了,从柜子里拿出一块红布,用剪刀剪下一小块塞进大飞的口袋:“带上块红布辟邪,和平村要出大事啦!”
大飞愣了一下,说:“妈,你又作什么妖啊?”
他妈打了他一巴掌说:“你昨天晚上在外面跑了一夜,早上回来倒头就睡,外面天塌地陷了你都不知道。”
大飞说:“天这不好好的在上面嘛,地也没陷啊。”
“怎么没陷?”他妈急赤白咧的说:“老温山头今天早上塌了。”
“什么?”大飞吓了一跳,急忙追问说:“老温山头怎么会塌了,你睡糊涂了吧,要不就是我还没醒。”他边说边用右手在自己脸上掐了一把,结果疼的直吐舌头。
“是真的。我下午跑去看了,南边塌了一大片,就是靠小学后山那边。”
“我靠,真他妈的邪门,又是小学?!”大飞嘟囔道。
“还有更邪的呢。听小卖部的周老二说,前几天有一个过路的老头,在小卖部喝水歇脚。神神叨叨的说,老温山头是咱们村的灵地。但是这些年和平村横死的人太多,现在老温山头已经压不住邪气要塌了。塌了之后会有七个人头坑,和平村要横死七个人,把这七个坑填满了,邪气才能散。”
“这都哪跟哪啊!”大飞不屑的说道。他妈紧张的说:“你可别不信啊。你妈我活了快六十年了,老辈儿讲,满洲国的时候闹胡子,就在现在三队前山大地那块和日本守备队打仗,结果让守备队给包了饺子,除了打死的外全都砍了头,脑袋就挂在大河边的柳树上,死了能有几十号人。后来斗地主,这我可亲眼看到了,在一队水库又用柳条活活抽死了十多个。这些人可都是横死,冤气能不大吗?对了,今天听说五队老孟头死了,就死在学校前面那条河沟里,离老温山头可不远。现在高华又喝药死了,你说这不邪门吗?这几天你出门可得小心点,晚上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逛。”
我听他唾沫横飞的讲完,也是摸不着头脑。按理说我不应该相信这些云里雾里的民间传说,但是从昨天下午那场大雾起,我的立场已经开始动摇了。而且刚才似乎不少人都看到了我的失态,但我自己偏偏全然没有察觉。难道自己这次回到家乡,真的是有什么可怕的未知力量在背后作祟?
大飞见我怔怔不语,还以为我吓坏了,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红布说:“我来的时候跟我妈多要了一块红布,你也带在身上。这种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虽然咱们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但是鬼也分好鬼恶鬼,有些他妈的恶鬼专门来折腾老实人,还是有备无患比较好。”
我不忍拒绝他的一片好心,所以收下了红布,放在口袋里,然后对大飞说:“老温山头算个屁山,就是个小土丘子。二队老刘家、老马家、老陈家,好几十口子住在那里,天天上山搂草砍树,把老温山头弄得跟葛优的脑袋一样铮明瓦亮。村里瞪着眼睛又不管,水土流失严重,昨天下那么大的雨,塌个方很容易,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大飞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一样:“这事可不简单。你想一想,昨天雾里那个老孟头,加上今天高华,要说死人的话,哪有这么巧?我看咱们村可能还要出大事,还是小心点好。”
就在这时,我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人在看着我们。于是我急忙回头望去,却见道边高华家的柴堆旁,两个绿点正对着我们。这两点绿光看上去非常邪恶,似乎在黑暗中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怪兽,正垂涎欲滴的看着我。
大飞见我转身,也顺着我视线望去,登时吓了一跳,颤声说道:“那、那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