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的景象瞬间变了。怜春君打量四周,这附近似乎是一间废弃工厂地下仓库。
头顶的白炽灯早就已经不通电了,即使是白天也难以视物,那根绳上挂了一盏摇摇晃晃的白灯笼,看起来格外不吉利。
破了洞的天花板阴风阵阵,远处传来些许不平静的细微动静,让人忍不住草木皆兵,担心幽暗空间里藏着什么怪物。
张小宝哆嗦着摸了自己一把,确认自己没有实体以后开口:“我我我死了吗?”
“还没。”怜春君轻笑一声,“不过生魂离体,可撑不了多久。别担心,一会儿便好了,找到他们的老巢,我就带你回去。”
张小宝赶紧点头:“没事,我撑得住!等等,北斗呢!他……”
“不用担心。”怜春君轻笑一声,“他自有高人相护。”
她说起谎话来丝毫不慌,笑眯眯地又给殷北加了笔设定。
“在这里。”殷北悄无声息地从他们身后出现,抬手拍了他一下,张小宝吓了一跳,看着自己仿佛还有触觉的手:“我、这……我刚刚自己摸都摸不到,你怎么摸得到啊!”
“都是魂体,有碰撞体积不是很正常?”殷北看起来一点也不觉得吃惊。
张小宝挠了挠头:“你不是不信有鬼吗?我还担心你会不会接受不了……”
“没看见就不信,看见了就勉强信一下。”殷北收回目光,看向那盏十分显眼的白灯笼。
它是这屋里唯一的光源,不容忽视地吸引着大家的目光。
“别慌,你们俩跟紧我便好。”怜春君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故意看向殷北,“北斗先生,可别害怕啊。”
殷北:“……”
怜春君环视一圈提高了音量:“在我面前就不必装神弄鬼了吧?两位,现身吧。”
“呵呵。”沙哑苍老的声音从灯笼后传来,一个干瘦佝偻着背的老太太往前一步,暴露在了灯笼朦胧的光线下,差点把张小宝吓得跳起来。
也不怪他大惊小怪,这老太太乍一下从灯笼后走出来,摇晃的灯笼阴影照在她皱皱巴巴的脸上,像是张牙舞爪的鬼影重重。
“大名鼎鼎的冥府十君大驾光临,我们怎么也得好好做些准备,不能失了礼数。”老太太笑得阴恻恻,很像是一般鬼故事里出场的人物,“怜春君放心,我知道你们委员会手脚快,但他们可破不了我的迷阵,如今谁都不会来打搅我们,你们可没有援军。”
怜春君掩唇笑起来:“我可不期待谁来救我。”
迷踪婆冷笑一声:“迷魂公,现在该看你的本事了。”
“嘿嘿。”干瘦老头故技重施,也从灯笼后面走了出来,悄无声息地和干瘦的老太太并肩而立,笑起来露出缺了几颗的残牙,“好,我都快等不及了。”
“虽然一不小心多抓了一个,不过也不要紧,多多益善,大家一起上路,总好过孤家寡人。”
他忽然踮着脚尖抬起手,打算去摸那个灯笼。
“哎!”张小宝直觉有古怪,来不及思考,直接冲了上去,想要阻止他摸那个灯笼。
“这家伙居然是跟敖金彧一个类型的莽夫吗?”殷北目光有些复杂,“这种场合居然也敢冲上去?”
“哎呀,大概就是手比脑子先动的类型吧。”怜春君无奈笑起来。
可惜张小宝的抵抗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他像一阵穿堂风一样毫不停留地从灯笼上穿过去,只让它原地打了个转。
“嘿嘿,何必白费功夫。”迷魂公露出笑意,像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或许对你而言,这还是好事呢。”
那个灯笼在他手中旋转起来,一瞬间让人头昏眼花,对魂魄产生了莫大的拉扯力。
迷魂公摇头晃脑地显摆起来:“小鬼,你可知道魂魄的弱点是什么?”
张小宝居然还十分配合地试着猜了猜:“太阳?”
迷魂公嗤笑一声:“蠢货,是前程往事。”
他话音刚落,张小宝来不及反应就被扯进了新的场景里,光线的转变让他一时间有些难以睁眼。
迷魂公沙哑难听的声音远远传来:“倘若往事可追、可改、可回,你打算怎么改起?”
张小宝捂着脑袋头痛欲裂,正要开口,客厅传来一声呼唤:“小宝,小宝,吃饭了!今天烧了你最爱吃的红烧带鱼!”
张小宝傻了眼,他茫然往四周一看,刚刚的一切仿佛南柯一梦,什么废弃工厂、邪门老头老太、诡异白灯笼全都消失不见,他现在分明还在自己房间里!
可他工作以来,早就已经从外公外婆家里搬出去了啊!
张小宝迟疑了一瞬,飞快跳下床铺,站到桌子前翻找出一面镜子一照——他顶着一头还算乖巧的黑毛,看起来比现在年轻不少,是他高中时期。
张小宝的高中时期辨识度很高,他那时候惨遭青春痘折磨,跟所有校园美好爱情都擦肩而过,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又熟悉的脸,张小宝嘴唇抖了抖……
然而还没等他感动起来,房间的门已经被人推开,老人又叫了他几声:“小宝,别照镜子了,吃饭了,好看得很,那些痘痘没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