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雷霆手段,出了祠堂便打发舒朗亲自带人去给隔壁宅子挂匾额,匾额是从老侯爷生前的书房内搬出来的,上书“荣宅”二字,虽不犀利,却自有风骨,舒朗一瞧便知是老侯爷生前练了许多遍方有如此好的效果。
瞧着舒朗欢欢喜喜带人离开,老夫人又令人着手搬家,椿龄堂的下人听到命令好似并不惊讶,井井有条的行动起来。
舒朗忙完后眼尖的发现,很多东西都是早早整理好,就跟等着这天的到来似的。
老太太才是这府里头一份儿的清醒人。
搬家一直持续到半夜,下人忙碌往来,两座宅子灯火通明,火光照亮了整条安庆街,出了这般大事,今夜荣伯府内从上到下无人能安心睡眠。
夜间巡逻的五城兵马司被这边动静惊动,指挥使亲自带人前来查探情况。一问之下知晓其中内情,按下心中惊讶,特意遣人留在现场帮忙。
老太太精神格外好,傍晚用过晚饭还亲自带舒朗参观他们的新家。到了夜里人家也不硬撑着,大手一挥,叫刘嬷嬷请来荣夫人和荣舒堂,嘱咐两人:
“帮守光盯着些,若有趁机闹事,手脚不干净的直接处置了就是。”
尤其强调一点:“别叫这混小子自个儿拿主意,寄雨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好孩子,便多辛苦你了。”
寄雨是荣夫人柳氏的闺名,老太太虽不喜庶子荣桥,但对看着长大的儿媳柳氏却十分宽和,打柳氏进门后便放手将伯府交给她打理。对柳氏生的两孩子也比旁人多了几分亲近。
虽然她老人家的亲近,一般人还真感受不出和冷漠有何区别。
而荣夫人“帮忙看着”的法子,就是把两碍事的儿子赶一边儿去,她亲自和刘嬷嬷对接。
被嫌弃的舒朗撺掇他大哥,两人搭梯子爬上荣宅主院屋顶,瞧着下头灯火辉煌,他娘和刘嬷嬷在烛光映照下忙进忙出,颇有忙里偷闲的意趣。
要说这一整日受惊吓最多的是荣舒堂才对,直到这会儿他还有些没缓过神来。头顶浩瀚无垠的星空也无法叫他释怀,见着弟弟没心没肺的模样,嘴唇张张合合,最终只问了一句: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舒朗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换了个半躺的姿势,双手枕在脑后,仔细回想一番道:
“是父亲第一次想从我手里抢走私库钥匙后,我听见他和母亲吵架才知道的。”
算起来是三四年前的事了。
荣舒堂不知说什么好,瞧着下头母亲带了几分轻快的脚步,他便明白母亲对此事也是乐见其成的,不过这些年依着母亲的身份所限,不便主动提及罢了。
只好学着弟弟的样子半躺在屋顶。夜间凉风习习,头顶群星闪烁,伴随着院中时不时传来的人声,一切都是他十九年礼教森严的人生中不曾体会过的场景,让他整个人都放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