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这些,是想告诉你我这么多年来都是怎么想的,可我发现我错了,是我太自以为是了,太理所当然了。要不是那天听到了费飞和丁露说的话,我可能一辈子都不知道费飞是怎么想的。原来他一直认为我把他当成了附属品,我对他的所有的好是我要证明比他强。”这时的菲儿痛哭起来,身体一抽一抽的,曦曦抱住了菲儿,拍拍她的背,什么也没有说,眼里也噙着泪花。
“曦曦,我不是怪费飞,而是得知真相后随之而来的巨大的幻灭感,使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走了,一切都变得没什么意义了。我最近看了几本心理学的书,算是大概明白了我,也明白了他。我的童年极度缺乏父母的爱,按说我应该更多的去寻求关爱,可我恰恰相反,将我的诉求反射到了别人身上,所以我过多的表现出了母性的关怀,而费飞其实是个巨婴,不论他是否成年了,他都会以自我为中心,缺乏责任心,没有判断力,却又喜欢找各种理由,或将责任推卸给别人来解释自己的各种缺位和没有担当。
所以在我们的关系中,我认为我扮演的是母亲的角色,他扮演的是儿子的角色,你想想,哪个母亲能真正的责怪儿子的过错呢,一定是一边疼惜,一边帮着他成长;可在他眼里,我是一个长辈,或者是一种邪恶的势力,让他束手束脚,动弹不得,他的叛逆之心扎根于心底很久了,可他又依恋我,因为我可以给他安全感。所以,我这边还享受着自己付出的伟大母爱呢,他那边已经时时刻刻在挣扎着要逃出封建牢笼,自由飞翔呢。
在我心里,我们两个应该是相依为命的人儿,我们应该携起手来,来处理各种事情,包括和他父母的关系。曦曦,在我认为,我们俩更亲,我以为他也是这么想的,他和他父母的关系排在第二位。你看我多傻,其实他内心对我的依赖与抗拒是我们关系的主导,所以那天他和丁露的举动也是这一心理的反射,他想做些对抗我的事情而已,他以为这个铸成大错,我不会原谅他了。其实我看到的是我们这十年来畸形的关系。曦曦,有时候得知真相是很残酷和痛苦的。”菲儿说这些的时候,很平淡,既不难过,也不气愤,好像在讲别人的事情。
“菲儿,以前我也会被爱情和婚姻外化的状况所影响,想当然的理解一些事情,今天听你分析你和费飞之间的感情,我突然觉得其实婚姻是很深刻的。看样子这一个月里你已经想了很多了,开始我还担心你的状况,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呢,现在看来你俨然成了爱情专家了。你认为什么才是良好的爱情关系呢?”
“记得我们学过的舒婷的《致橡树》吗?当时还小,不能理解舒婷抒发的情感是什么,她那个年代和我们现在的社会环境纵然千变万化了,可爱情的真谛却是永恒的。‘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每一阵风过,我们都互相致意。你有你的铜枝铁干,我有我红硕的花朵,我们分担寒潮、风雷、霹雳;我们共享雾霭、流岚、虹霓。仿佛永远分离,却又终身相依。’我想永恒的应该是独立、平等、欣赏和共同成长吧。
“菲儿,我就是喜欢你那通透劲儿,千顶压身都看的这么清晰,想的这么透彻,听你说完,感觉什么都不是问题了。”
“我这还不是跟你学的,当年你在处理和孟大福的事情上,可比我果断多了,一点没有拖泥带水。曦曦,我们那个公众号已经开始运营了,我自己也成为撰稿人了,新媒体又是一个崭新的领域,我现在也是充满了期待,之前本来是因为费飞的原因,不想出差放弃做咨询,现在看来都没有意义了。不得不承认,我最近也开始了全新的自己,以后我会慢慢同你讲的。”
“全新的自己,那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和费飞的事情啊。”
“我想最好的选择就是分手,我打算离婚了。”
“啊,离婚,你真的下定决心了?”
“是啊,曦曦,你刚才还说我通透呢,既然我看懂了,想明白了,我能这么下去吗?除非我是只鸵鸟,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沙漠里去逃避。我可以没有婚姻,可我不能有这样畸形的婚姻。”菲儿悲怆了。
“费飞一定不会同意的,我怎么觉得他离了你都不知道怎么往下走了呢?你跟他说清楚,你可以帮助他成长啊,这么多年你都在等他,你还是可以等下去的呀?我真不忍心看你放弃那个和你走过所有青春岁月的那个人。”
“曦曦,这可能是我选择离婚的最主要原因,在他的主要关系中,只有我真正退出了,他才可能启动自己成长的程序,变成一个独立和自由的男人。其实他是那么渴望自己能够顶天立地,而不是一个妈宝,呵呵。”菲儿说着摊开手。
“房子,车子都给他,我净身出户,他做医生的,得熬年头,我得给他留下一些‘成长资金’。曦曦,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这些年收入低,房子车子基本都是我挣下的。可别忘了,在我心里,他永远都是我的家人,我的亲人。”菲儿又泪光点点了。
“好菲儿,明明过错方在费飞,可你还做出了这么多的牺牲。费飞会愧疚一辈子的。”
“不会的,我是更大的过错方,凭这个他可能会记恨我的,一定会跟我离婚的。”菲儿说着,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成曦。
成曦拿过来一看,再一次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的,曦曦,我怀孕一个月了,孩子不是费飞的。”菲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