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进京(1 / 2)重生后怀了先帝的崽首页

神朔二年,桃月望日。

暮飞晚霞,月亮浮在天际。

诸天星斗大多还未显现,只有一颗长庚星隐在淡淡的月痕旁。

荧惑守心,长庚伴月,都是大凶天相。

宋韫挑着马车侧帘看天,回想上一世,流言称荧惑守心不利人主。

此等大危天象,且不说帝王听之不喜,散播开来,举国都要人心不安。

所以,消息是在晏国的死对头康国老皇帝同年驾崩后才放出来的。

死他家不死本家,大凶也成了大喜。晏国为此还开了恩科庆祝。

宋韫没找见那颗荧惑星,马车停了,思绪被丫鬟铁牛的喊声打乱。

“怎么了?”宋韫放下帘子,看着挑帘探头进来铁牛的饼脸。

“拉车的马坏了肚子,走不了了。”铁牛爬上马车,挤在宋韫身边,冷天里像个活火炉,她搓着手抱怨,“都怪驾车的老陈,不在驿站歇着,说入夜前一准能进城。现在都戌时了,连城门都没看见。阿韫你可是千金小姐,哪有赶夜路的。”

“不打紧,京畿周遭不会有什么危险,能找到落脚歇息的地方就好。”宋韫微笑着纠正铁牛称呼,“说了多少次别叫我小姐。”

原本也不是什么小姐。

“知道了阿韫。”铁牛从随身包袱里摸出干粮和水袋递给宋韫,“也是,他们已经去寻官道附近有没有可靠的人家了。咱们拿着宋家的帖子,不愁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明天再进城,还是能赶上放榜。少爷一定会高中,到时候阿韫你可是状元公的亲姐,提亲的怕不是要把门槛踏破,再也没人敢像阙州那些势利眼一样看不起你了!”

铁牛是宋韫七年前收留的丫鬟,逃荒来到阙州,昏倒在宋家老宅门口。

阙州地处晏国南方,澄江流经州内,地广物丰。那时候北方阔州干旱,逃荒而来的饿殍遍地,活着的也大多水肿,宋韫把人救下,养了一段时间发现这姑娘不是肿是真的圆润。

宋韫把失去记忆无处可去的铁牛留下作伴。铁牛忠心,又护短,觉得自家小姐是天下第一心善的美人,就因为是庶女便被老爷扔在阙州老家自生自灭,实在可怜,日夜盼着小姐能回京议亲就好了。

至于她口中的少爷,是前安平侯宋家嫡出的独子宋翊,秋闱刚回原籍拿了个解元。

听铁牛得意的语气,宋韫垂眼手抱灌着热水的汤婆子,“你认为少爷能中?”

“当然啊!少爷可是阙州第一!”铁牛神往地回忆,“去年我都没怎么见少爷看书,随随便便就考了第一,尽了全力那还了得!他不得状元谁得!不是有个词叫什么,洛……洛阳纸贵!少爷的文章说不定能让兖都纸贵呢!”

铁牛最近读书很有进展,都知道洛阳纸贵的典故了。宋韫大感欣慰,但听她对宋翊满怀期待又抿唇忍住笑摇了摇头,“他就算了,但愿别闹出什么事来……不知道沈玠明年恩科能不能中。”

“沈玠是谁啊?他也是大才子吗?阿韫怎么认识他的?恩科又是什么?”铁牛问。

“没什么。”宋韫听见外面车夫说话的声音,把手里的汤婆子揣给铁牛,“你下去看看他们有没有找到住处。”

铁牛“嗯”了一声跳下马车,大步跑开,很快又跑回来,掀开车帘,料峭春风和小雨一起扑向宋韫。

“小姐,老陈说不远处有座妙峰山,山上有庙可以借住,还有甘泉灵水喝了百病不侵。据说那寺庙可灵了,咱们就在那住一晚,顺便求求呗。”

“什么灵?”宋韫走下马车。

“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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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峰禅寺是晏国京畿有名的寺庙,香火鼎盛,香客多是达官贵人,甚至不乏皇族前来许愿。

随行仆人向寺里递了宋家的名帖。

宋家虽被夺爵,官场上行不通,到底是有累世的家底在,在京还算有几分薄面,住持允诺辟一间禅房供小姐歇息。

宋韫拾级而上,走了大半个时辰,站在寺门前,和瘸了一条腿的住持见过礼,住持又说不可留宿。

铁牛一听就要炸了,捋胳膊挽袖子要个说法,宋韫把人揽在身后,再次对面前僧人合掌道:“本就是失礼叨扰,寒天冻地时,劳住持出山门亲自相见,我在此深谢了。”

住持念了声佛,正要夸赞这宋家小姐大度有容,却又听面前人嗓音醇柔道:“我在路上读了须陀须摩的典故,心想叨扰宝刹已是不安,再惹住持口生妄语徒增因果,更是折煞我等。敢问住持有何不便之处,我等可略尽绵力入庙为住持分担。”

传说中,须陀须摩是一国之王,虔诚向佛,曾被两翅王所擒,因感伤不能回国履行已许之诺而获得两翅王暂时放还,履行对国民的承诺之后又返回魔王处赴死。如此守信之人,谁忍杀之?此为须陀须摩守信不死的典故。

住持抬头对上一双清亮眼眸,眼前这位比一般的女施主高些,瘦,打扮很素,拢着白狐裘,发上一支玉竹钗挽住青丝。脸上冷白,眉间一粒朱砂痣明艳如星。

住持一时语塞,半晌才让开寺门道:“如此,请女菩萨一众在观音堂暂歇。夜里下雨湿滑,女菩萨切莫随意走动误伤了。”

宋韫点头道谢,携铁牛随深一脚浅一脚的住持往观音堂去,不动声色地观察跟在住持身后的少年。

一直默默无言跟在住持身旁的少年穿着僧袍,脑后却又拖着一条长生辫,像和尚又不像和尚。十六七岁模样,面容清秀五官俊朗,只可惜双目怔怔无神,显示了其人呆滞迟钝,恐怕是个痴呆的少年。

这张脸看着有些眼熟,仔细想起来却是从未见过的。

入夜,宋韫在观音堂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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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宋韫没有烧香请愿,早在香客还未入寺时便告辞下山。

铁牛坐在马车里伸懒腰,“昨夜睡得太好了。阿韫你可真厉害,几句话就让板着脸的老和尚放我们进去了,被子暖和,还有火炉,熏的香也甜丝丝的。”

马车摇摇晃晃,宋韫闭着眼养神。

虽然那香是安神的,昨夜宋韫睡得并不好。半梦半醒间,许多东西虚虚实实地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