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胜的灵枢需要派人护送回京城，他身为三军主帅，汉中需设灵堂为其守灵三日，三日之后再由百人沿路护送回到京城。

灵堂设在他的院子当中，阿玘肩上绑着白纱，抬手取了旁边的小酒坛，去了酒封，洒了些在地面上。

酒液砸在地面上，很快晕湿了一大片。阿玘抄起酒坛，仰头猛灌了一大口。

阿玘在灵堂中守了两日，明日裴长胜的灵枢就会由专人护送离开，她将此事已经上报京城，还不知道裴家会有何反应。她的心中已经是百感交集，她怕回到京城，怕看到那些将士的家人，也怕看到裴长胜的家人。

她的头轻轻的靠在棺木边，双眼失神的看着门口的方向，外面正是一片艳阳天。

阿玘保持着跪坐的姿势许久，她手中的酒坛轻轻的磕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拂尘撩了衣袍跨进门槛，抿着嘴将她看着，张了张嘴想问她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你喜欢上他了吗？

他不敢问，也不能问。说他残忍也好，说他自私也罢，这个问题只要他不问出口，阿玘就可能永远也看不见，他也可以当作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你已经守了两日了。”拂尘蹲下身子想要扶她，看见她通红的眼睛又缩回了手，叹了一口气同她一样靠在棺木旁边，“要不要休息一下？”

阿玘摇了摇头，将手中的空酒坛搁到一边，歪着头靠在棺木上，闭着眼睛轻轻的哼着歌。

是拂尘没听过的调子，有点类似于《塞上曲》。

拂尘心里难受，他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无力的松开了手，温声道：“我来召灵。”

阿玘眼中一下子迸发出了光，她回头来眼都不眨的将拂尘看着，颤巍巍的伸出手来揪住了拂尘的袖子，嘴唇微微的颤抖着。

拂尘大着胆子伸手来摸了摸阿玘的脸，苍白的笑了笑：“召灵只有半炷香的时间，你先想想要说什么。”

阿玘点了点头，伸手搓了搓自己的脸，让自己清醒一些。

拂尘去取了朱砂和符箓，他独自忙活了片刻，将最后一张符箓贴好，转过头来问道：“准备好了吗？”

阿玘迟疑了一瞬，然后郑重的点了点头。

“魂来！”

房间内金光大振，地面上的朱砂如同鲜血一样流动起来，繁复的咒术一一浮现，在阵中慢慢的显现出来一个模糊的人影。拂尘见召灵成功，看了阿玘一眼，默不作声的退了下去。

一名青年武将身披甲胄，站在阵中央，眉眼含笑的看着阿玘。他的模样和两人刚从京城来到汉中那样一般无二，故作少年老成而板着的脸，怎么也掩盖不住的眉宇之间的少年傲气。

阿玘的泪水夺眶而出，她不想让裴长胜见到她哭得鼻涕眼泪糊了一脸的模样，忙低下头去用袖子胡乱的擦干净自己脸上的泪水。

“殿下。”裴长胜单膝跪在她的面前，仰起头看她，一双熠熠生辉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阿玘，“好久不见。”

阿玘想伸出手来扶他，可是想到他现在是魂魄，自己并不能触摸到他，又有些失落的收回了手。

“对不起……”

没见到的时候，她想了很多的话想问他，可是真的见到了，在那些话里千挑万选的又只有这一句说得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