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尔的裙子上淌过大片血迹,太医无奈道:“夫人,孩子没了。”
没了孩子她才有了和欲信的孩子,才有了做母亲的欢欣,还没来得及将这个喜讯亲口告诉欲信,她的孩子怎么就没了
“欲信欲信”
李承纪被乔尔的梦呓唤醒,立即拉住乔尔的手安抚她,“乔尔,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乔尔睁开雾蒙蒙的双眼,惊诧地看着李承纪,唤道:“欲信”
李承纪愣了一下,“乔尔,我是李承纪。”
乔尔的眸光顿时暗淡下去,泛着点点泪光。她抽出手,转过身去,抱住自己的身体。
在那个梦中,无数个夜里,她宿在冰冷的画屏堂,独自承受欲信战死和失子的痛苦。她的脑子被大雨、雷电、鲜血、铁甲充满,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事情。
李承纪见她这般激动,向她伸了手,悬在半空中。未几,还是转身下了榻。
九重命人收拾起轩门殿内的房间,一边替李承纪解开袍子一边问:“大王日日都宿在画屏堂,怎么今夜这么晚还回轩门殿来?”
李承纪面色阴沉得吓人,九重见状,也不敢多问。
“大王早些歇息吧。”
李承纪推倒眼前的花架,碎裂声惊了九重,九重担忧道:“大王,究竟发生什么事情了,惹您这般恼怒?”
李承纪的胸膛起伏着,怒意远远没有平息,一拳打在墙头,手上流出滴滴殷红的鲜血。
从前他不曾对任何女子动心,以为对乔尔也是一样。可一旦付却了真心,才发现自己根本就容不下她心里有另一个男人。他的嫉妒快要把自己给逼疯了。乔尔对他越是用心,他越是觉得她心里装的满满都是那个欲信。倘若是这样,那他算什么他算什么
他是一国之君,没有什么得不到的东西,何苦要去嫉妒一个已经死了的人。但现实偏偏是这样讽刺,他对乔尔的爱多一分,对欲信的妒意便多十分。他恼自己,竟变得这么没有理智,这么疯狂。
“整个宫中的人都因为本王受了伤上蹿下跳,唯有夫人泰然处之,以桑叶投食,着实替本王分忧,本王须得好好赏你才是。夫人可有什么所求?”
“除了大王安好,乔尔并无所求。”
“我有一个朋友,也喜欢吃辣食。每到辛味阁,必点红煨鱼翅。”
“我病重之时,曾在此处静养过一段时日。”
“记得初见你时,你唤本王欲信?在辛味阁,情急之下你也叫了这个名字。你说的欲信可是欲信大义于天下的那个欲信?”
“不错,就是欲信大义于天下的那个欲信。”
“看来你口中那个欲信和本王有几分相像,故而你常看着我便想起欲信。”
“是有几分像。”
几分相像,仅是这几分相像,便足以让她对自己死心塌地,处处为他着想,甚至不顾危险地跑到战场上来找他。
这一切,只不过是为了另一个人。
“李承纪啊李承纪你左右不过是个替身而已”他皱着眉自嘲道。
剪水打理着画屏堂,乔尔坐在画架前,执笔绘下一幅人像。
“这不是大王么?”剪水偏着头盯着人像看了一眼,“仔细一看这神态倒不太像大王,大王平日总是十分幽厉的。不过夫人剪水多个嘴,大王这几日怎么没来画屏堂了,是不是和夫人闹别扭了”
剪水话音刚落,便见李承纪的步子落在门口。他横着眉,目光流转至画架的人像上。
乔尔面无表情地搁了笔,“剪水,你出去。”
“是。”剪水出门时,顺势把门带了上。
李承纪伸手去拿画架上的画,乔尔本想阻拦,却被李承纪一把夺取,画像碎成两半。
李承纪只望了一眼画像的眉眼,便知她画的人是欲信。
“剪水方才说的不错,这神态怎么看都不像是本王。”
乔尔悠悠舒了口气,目光泫然地苦笑:“这就是大王。”
“这画中之人是谁,你心里最有数吧。”李承纪将画像扔在地上,“关于这件事情,本王很想听听你的解释。”
乔尔黛眉微蹙,扬起脸庞看向李承纪。她该如何解释,将一切都告诉他,他会信吗?
“欲信”
“不要在本王面前叫那个人的名字!”李承纪狠狠地抓起乔尔的手腕,“本王是本王,他是他。你回答本王,你所做的一切,究竟是为了本王,还是为了欲信?”
乔尔直视着他,“你就是欲信也许你并不知道,你把重病的我从小茶肆带进太原城意味着什么为我取名乔尔又意味着什么但我一直在等你回来,等你回来和我成亲五年来,我借大哥之口事事为你谋算操心,就是为了入宫做你的女人,我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你就是欲信”
李承纪抓得乔尔的手腕发红,他颤抖着手道:“够了!”
“不管你信不信,你就是我的欲信。”
李承纪甩开乔尔的手,转身背向乔尔,“本王本想你若是好好解释一番,倒是可以考虑原谅你。如今看来,你只是个居心叵测想要接近本王的女人,和那些人没什么区别。”
“在你眼里,我就是这么一个居心叵测,不怀好意的女人?”
“难道不是么?!你心里从头到尾都没有本王,你所要所求大概都是为了恩宠和名利!”
乔尔蹙着眉笑,“没错我就是为了恩宠和名利,为了我们张家的声望,我心里从头到尾都是别人。这么说你满意了吧”
李承纪猛然扇了乔尔一个耳光,乔尔面上一个分明的红印。
她抬起眼瞪着李承纪。
“本王再也不想见到你。”李承纪拂袖离去。
乔尔凝着他离开的背影,那般决绝,那般无情,万种委屈痛苦在胸腔处积压,最后化作泪水涌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