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我一脸的固执,姐姐犹豫了片刻从发间取下根银簪:‘这小小的发簪曾几何时也成了杀人之物!若非小姐昨日所为,我还真想不起它来!世界难的是救人,而杀人的方法何止千万!小姐若肯花些时间和心思,办法总是可以想出来的!’她望着手里的银簪,挣扎良久说道:‘有时这弱女子做出的那惊天壮举并不比那盖世男儿差几分。这银簪原是我认识的一个名叫范儿的姐姐所有,她和你一样是南契人。虽然她没有权势、金钱和高人的本事,但凭着她的胆识和聪慧,用这根小小的簪子,一样杀死一个了比她强悍数倍的男子。只可惜另一个被她刺瞎的男子将她重伤,她临终前没有来得及告诉我这银簪的用法。小姐,常言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有留得性命才能磨剑十年,一朝得雪。小姐若能悟出这簪子的用法或许能够父仇得雪、全身而退!’”
段绣取下斜插在云鬓的银簪道:“这簪子让我想了十多年,至今也不知道这簪子的奥妙。有时我在想,它是不是姐姐故意给我的念想?若非如此,这些年叫我如何按捺得住!”
四格接过簪子,仔细一瞧,这不过是枝普通的飞凤衔珠簪,唯一有些特别的就是别的飞凤是一珠一穗,而这枝则是一珠双穗。
他正想摆弄开看看,就听阿绣继续道:“姐姐将簪子插我的发髻后道:‘小姐,从今往后咱们要到其他地方住去了!而今不同以往,你再不可这般轻率了!’我觉得姐姐的话音有些不对,便问道:‘我们要去哪里?’姐姐沉默许久才道:‘那不是什么好地方!——’正要说,门外有人不耐烦地喊道:‘好了没有!又不是让你们送死这般磨蹭。得亏将军心情好饶了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南蛮!还不快路,还当自家是什么公主不成?’
“你知道卧红楼吗?”阿绣问道。四格自诩帝都的秦楼楚馆没有他不认识的,前些年为了找阿绣,他将帝都的每个角落都跑了个遍。此刻他抓破了头皮也想不起有个名叫卧红楼的地方。
阿绣解释道:“卧红楼,也就是现今的锦绣楼。那时的卧红楼可不是而今清风雅韵的锦绣楼,它是将军用来犒赏宴请有功将领和伤残兵卒的一处寻常勾栏。
从将军府的车下来时,我并不晓到了什么地方!只觉得那里到处都是粗野的军汉和妖娆的女子。接我们的妈妈叫水菱町,名儿虽好,长得却让人不敢恭维。她身宽体胖,嗓门大,脾气也大。水娘看过将军府送交的文书后,喝开几个围来的醉汉后,就将我们带了楼。
一进水娘的屋门,姐姐就拉着我给水娘跪下了。‘怎么说也是将军的女人,我可担待不起!’水娘拿着文书愣了楞,伸手就要扶起姐姐。姐姐不肯,含着泪恳求道:‘妈妈,进了这门您就是锦儿的长辈,也是我家小姐的长辈,从今以后我们主仆就凭妈妈做主了。’
‘什么做主不做主!到了这地方,也只有这脱衣卖肉的份,哪管你是丫头还是小姐!’水娘长长叹道。
我当时还挺奇怪,心想这里难道是肉铺?北人卖肉还要脱衣?本想问姐姐,却见姐姐一脸黯然。
姐姐低声对水娘道:‘妈妈,世没有女子愿做这等事的。若非我家小姐莽撞得罪了帝君,也不致于流落到这里。好在将军通情达理,念在小姐年幼无知,答应奴婢只要每月供银百两,能够自给自足,便不强迫我们主仆接客。妈妈想必从文书中也知晓了,锦儿求妈妈成全!’说罢,姐姐从怀里取出些私藏的首饰道:‘妈妈先请笑纳些个小玩意!来日常锦定当好好供奉妈妈!’
‘这世背信弃义的人多的是,难得你一个姑娘家沦落到了这般田地,还能如此待你小姐!真不知她哪世修来的福!我非无情的人,只是比你年长多看了些日子罢了!在我这里,从天川掳来的女子中也不乏三贞九烈的大家闺秀,可又能如何?再硬也硬不过这女人的命!常姑娘,我劝你还是死心吧!这事不过是将军跟你说笑罢了!刨去花销,除了这皮肉买卖,你凭什么能每月赚百两纹银?你家小姐还小,我自不会逼她,只是你还是看开点,是女人的总会有那么一天。我这里虽然不比那些大户,这里的军爷也没有几个斯文,但他们对女子大都真情豪爽,只要稍微对他们好些,银两并不比那些公子哥的少。以你的姿色,那首夜不要说百两,便是千两也是有的!这些首饰还是留着自己日后用吧!’水娘柔颜劝道,将首饰推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