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镜了然:“谷贱伤农。”
若是粮食的收成过高,就会导致谷物积攒太多卖不出去,粮价大跌,最后损害的只能是农民的利益。
裴宣赞许地看了她一眼:“我想奏请皇上在各地设立粮仓,届时便可增价收购百姓的存粮,等谷贵时亦可减价而粜。”
“可这不是户部的事吗?”苏镜有些疑惑,“你是司天监,递交这么一份关乎钱粮的奏折,只怕户部不允啊。”
户部尚书是谢钰的人,只怕裴宣写的这些奏折非但不会被采纳,还会被户部那些人认为是越俎代庖。
他身份本就尴尬,若是再因此被户部挤兑,只怕以后在朝堂更加难捱。
裴宣叹了一口气:“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更何况此事关系到燕朝千万百姓的生计,就算户部极力反对,我也总得一试。”
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这奏折就算呈给皇上意义也不大,皇上没有实权,就算他点了头,户部的人恐怕也根本不会施行。
可有些事总要去试一试,哪怕希望微乎其微。
苏镜望着裴宣有些忧愁的眉眼,突然明白系统为什么会选这么一个人当气运之子了,也许他不够强大,也许他有些迂腐,可这样一颗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正是当下的燕朝最迫切需要的。
系统需要裴宣,是因为燕朝需要他。
苏镜再开口时,眉眼间已经染上了郑重:“裴大人,如果可以选择,你想要什么官职?”
他的答案,就是系统交给她的任务。
苏镜本来以为裴宣会说什么户部尚书、左都御史之类的,谁料对方笑了笑:“我啊,我最想去大理寺。”
苏镜显然没有预料到他会这样回答:“大理寺?”
裴宣点了点头:“家父曾任大理寺卿,他一生处心公正,断案无数,他在任时,人人称颂大理寺是獬豸化身、青天在世,可如今的大理寺......”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我想传家父遗志,重审近十年所有冤假错案,还世道公允。”
他身后的墙壁上,两幅墨竹映然于宣纸之上,虽然看上去清润朴秀,远不及树木繁盛葱郁,却自有一副铮铮铁骨的气节。
苏镜在心里默默记下裴宣的话。
“还有啊,”裴宣淡淡一笑,将话题揭过,“我们都这么熟了,你直接唤我的名字即可,总是叫‘裴大人’未免太过生分。”
“那私下里你就叫我金儿吧。”苏镜正好也不想再听别人一口一个“草金”的唤她了,听起来就像在喊“程咬金”一样,她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怎么能被叫这么粗犷的名字!
“好。”裴宣淡笑颔首。
他走到窗前,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色,染笑的眉眼渐渐沉重下来:“明日就是三月十五了,这几日朝堂上气氛压抑得很,人人自危。”
三月十五?
前几日李总管也提起过这个日子,还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想到这里,苏镜忍不住好奇地问:“三月十五是什么日子?”难道是这个世界的鬼节吗?
“是谢钰先夫人的忌日。”
“一年前的三月十五日,永平侯公然讥讽已逝的谢夫人,谢钰大怒,次日,永平侯满门被灭。”裴钰声音平静,吐出的字句却宛如平地惊雷。
苏镜瞪大了眼睛,永平侯,就是谢钰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