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研究着最近应季的花朵,琢磨着哪些放进最新的胭脂品种中,天井边初夏的日头斜在葡萄架上,她忙了一会儿,正欲喝一口水的时候,忽而听到有人敲响院门声。今日霜儿回家看爹娘,小溪也在胭脂铺里忙,只有她一个人在家。
她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开门,见来着的是个妇人,半老徐娘的,发间斜插着牡丹花,一见她就笑。
“可是青姑娘?”
她眼睛上下打量着青萝,仿佛是观望着什么货物一般,一会儿满意一会儿皱眉。
青萝拦在门口,笑道:“正在,不知大姐……是有什么事?若是买胭脂,去街上的碧玉妆便是了。”
“哎呀,姑娘连我徐媒婆都不认得了嘛。”那妇人语气不善,又带着几分笑意,看起来是个玲珑剔透的人。
“那不知徐大姐上门是所为何事啊?”青萝语气淡淡。
徐媒婆在心里唾了一句没教养,脸上端着笑容:“青姑娘,不请我进去喝杯茶,我这次来可是给青姑娘介绍门好亲事呢。”
青萝咦了一声,按着头,一副不舒服的样子,“徐大姐,不然咱们就在这儿说了吧,长话短说。”
徐媒婆第一次被拦在门外,当下脸上也没有了笑容,“青姑娘,你一个云英未嫁的女子,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实在不合适,好在有个男方看中了你,若是你愿意啊,下个月就能入门。”
青萝无语,也不说话,只盯着她看。
那徐媒婆倒是有了底气,生得再美,一个没爹娘的孤女抛头露面的的算什么样子,要不是手上有家胭脂铺红火,人家啊谁会把她聘娶为正妻啊,左右不过一个颜色好的小妾。
“青姑娘,你可别挑剔,人家啊,未来就是举人老爷,家里只有一个寡母,用不着你侍弄田地,只需生儿育女,照顾寡母,操持家中事……”
徐媒婆噼里啪啦地夸了一堆做媒人的话,话里话外还不忘贬低她,说她如今颜色好,可颜色总会衰败,让她早些做准备,别误了青春。
青萝听着便觉得好笑,没想到她到这古代也有人催婚。
徐媒婆说了老半天,没有听到她说话,一看啊,她眉眼都是促狭的笑意。“姑娘……是什么意思?”
当即也是冷了下来脸色。
青萝见她真恼了,连忙说:“徐大姐,你说他未来就是举人老爷,现在还是秀才郎吧,是否以后还要我支援他考试的银钱?不用侍弄田地,家里的菜地、日常开销都由我操持,那我岂不是一个人要养活着一家子?”
那徐媒婆听了就不高兴了,“我那侄儿可是功名身,不去考试难道还是做活养活你一家子,再说你不是开了一家胭脂铺,难道连一家人都养不起?”
青萝语重心长:“原来这公子是徐大姐的侄儿啊。”
徐媒婆立即捂嘴,然后又忍不住说:“青姑娘,你好好考虑一下,过了这村可没这店了。我那侄儿可真是对你一见欢喜,特意托了我过来说媒的。”
“青姑娘你别可听她说的。”旁边有个街坊忍不住出声了,“她那侄儿啊,虽然是秀才身,可今年都快三十岁,大了姑娘你快一轮了,整日整日地读书,都快读傻了,活也不愿意干,都靠他那寡母当着年轻时候的衣裳应付着日子。”
青萝挑眉,眸光清冷如月般看向徐媒婆。“徐大姐,若真是这般,看来是我不配。徐大姐还是另外给你那侄儿寻门好亲事吧。”
徐媒婆瞪了一眼那搭话的街坊,狠狠地瞧了青萝一眼,“青姑娘,别看你现在生意多么红火,女人迟早都是要嫁的,再说你这样的孤女,不做妻子,反而要给人做妾嘛。”
“不劳徐大家操心,青萝自有考虑。”
徐媒婆闻言,那还听不出她的意思,当即冷着脸,就走了。
青萝望着她走了的身影,又向刚才搭话那街坊道谢。
街坊笑着道:“青姑娘可别听这徐媒婆的话,咱们这附近谁不知道青姑娘的能干,大把的年轻小伙想要求娶姑娘呢,但谁都知道,他们岂是能够配得上青姑娘的。”
青萝笑笑,没说话。
不过,她一个人住在这十里街,又无长亲,的的确确是什么人都敢上门。不过像徐媒婆这样大胆的,倒是第一个。真的是能把死的说成活的。
再说,原身如今也不过十七岁,嫁人这件事,她根本就没有想过。
而之后万万没有想到,除了这徐媒婆,那徐秀才又前前后后地请了好几个媒婆上门,求娶心切青萝倒是看见了的,不过通通给拒绝了,都以家中幼弟未长,怎能结亲。
没错,这个幼弟就是越九溪。
媒婆都无奈了,“青姑娘,那小溪公子如今也快十六岁,再说只是姑娘的义弟,哪有还要等弟弟成家立业,姐姐才能成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