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香恭敬上前,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块手帕,仔仔细细将她沾染了些许花汁的指尖擦干净,才低着头退回原本位置。
“绽放时如此娇艳,还不是人们的观赏把玩之物。虽然美丽矜贵,到底难掩脆弱。”
轻叹被埋没在风声里,无人敢应。
谢明华看了看自己被擦拭得干干净净的手指,怔楞半响,随后漫不经心地收拢进袖,瞥了眼身后:
“说来,近日连连大雨,天湿路滑,倚翠今晚起夜时一个不慎摔断了腿,抱恙在床难以动弹,我身边少了个丫鬟伺候。”
众人心中一惊,场下一默,荷香脑袋垂得更低:“近日外面新调来一个丫鬟,唤作无名,瞧着甚合小姐眼缘,不如就叫她填补了这个空缺,小姐您看……?”
“甚好。”
谢明华唇角一勾,转身往明华园行去。
映红却没立即跟上去,而是转身,一脚踢在了满脸呆怔的娃娃脸丫鬟膝盖上,倚翠吃痛跪地,哇哇惊叫出声,这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登时涕泪齐下,连声讨饶,但没叫出几声,便被人捂住了嘴,托押回了明华园。
正厅内,谢承运面上笑意一收,脸色微沉,不知从哪里摸出一粒红色丹丸,交给身侧仆从吩咐道:“小姐最近体虚,给她熬一碗补汤。”
仆从应是离开,待到再回来复命,交代小姐已像以前一样尽数喝下,且气色已好了不少,谢承运才满意地点点头,像是微松了一口气。天色渐暗,他却再次急着出了门。
日子一天天过,偶尔会传来前方战事的好消息,虽然谢家庄未受波及,但大家茶余饭后,也会间或讨论一下。
这里如此平静,看起来跟往日没什么两样。
除了已入酷暑,天气炎热,大家都出门出得少了以外。
这日,仍是个艳阳天。
谢明华坐在凉榻上,在檐下吹着风,正夹着一筷子小肉包逗端坐在她斜对面的一人。
那人看着跟她年岁相仿,偏瘦,肤色有些惨白,脸上有几道浅疤未消,叫人暗叹可惜。
“看,肉包子!无名,张嘴。”谢明华呵呵笑着,瞧见对面少女眨眨眼,慢吞吞将吃食咬进嘴里,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偏偏面无表情,像个木头青蛙,着实有趣,登时乐不可支。
夏风拂过,檐铃乍响。
笑着笑着,她有些笑不出了。
“唉。”谢明华托着腮,愁闷道,“最近哥哥跟金天源那个女人走得愈发近了,我瞧那女人邪性得狠,真怕哥哥被她给蛊惑带坏了。”
说着,她看了眼面色不变恍若未闻的少女,撇嘴嘀咕:
“自从你上次咬了我以后,哥哥每隔半月都要给我送一次补汤,我已经连吃了好几碗了。那种补汤,我都有几年没喝过了,可难喝了……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你个没心没肺的。”
谢明华捏着帕子作势假泣,见无名只顾着吃没注意到,又不甘心地挪到她身侧,气鼓鼓地将她的袖子与自己帕子拧到一起绑了个蝴蝶结,缠在桌腿上。
无名举臂的手被扯住,这才偏过头看了看。
还未待谢明华得意洋洋地说话,无名只再次微一抬手,便有什么撕裂声传入耳中,谢明华的笑意再次僵在脸上。
“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怪胎……”
她暗暗嘟囔了句,半响,忽然眸光一亮,再次拉住身侧少女的袖子:“无名!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