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沈至欢到东宫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东宫比沈至欢想象中的要冷清的多,这儿丫鬟奴才并不多,除了周誉也没有其他的主子,陈列布局都透着股严谨。
屋内袅袅的燃着熏香,是最是常见的杜衡,但约莫是燃的久了,房内又不曾开窗,显得有些刺激,沈至欢甫一进来,便觉得熏香的味道略重,皱了皱眉。
此前沈至欢并未来过东宫,带着她的丫头叫她留在了西苑的留香园,沈至欢才刚刚坐下,便有一群丫头上来为了上了好几盘精致的点心,然后又匆匆退了出去。
沈至欢扫了一眼,问一旁一直带着她的姑娘:“殿下还有多久才能回来?”
紫衣丫头低着头,道:“殿下今日约了姑娘,约莫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沈至欢点了点头,不再多问什么。这儿的丫头大都谨小慎微,处处透着股严肃,她本还以为像周誉那般宽和的人,身边伺候的人想必也是温柔可人的。
房间里陷入了沉默,沈至欢坐着坐着便不自觉的想起来上回周誉同她说的话——他啊,活不了多久。
这样的话想怎么解读都行,她倒是宁愿自己没听过这话。
不过这个香味道属实不好闻,若是能开个窗就好了。
正胡思乱想之际,外头忽然传来一阵和缓的脚步声,丫鬟们请安的声音隐隐传入房里,沈至欢站起身来,一转头就看见一身黑色常服,面如冠玉的周誉。
他随手掸了掸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尘,朝沈至欢弯起唇角,温声道:“今日临走时被李大人留住说了些事。”
沈至欢朝周誉请了个安,周誉抬手虚扶了她一下,道:“至欢妹妹不必如此客气。”
沈至欢开门见山道:“殿下今日寻臣女来,是所谓何事?”
周誉没有回答沈至欢的问题,只忽而皱了下眉,吩咐一旁候着的丫鬟,道:“去把香息了。”
丫鬟福了福身子,道:“是。”
沈至欢原本便觉得因为这香房里有些憋闷,看着丫鬟去把香息了她心里便舒服多了。
周誉将面前的茶朝沈至欢面前推了推,面色有些凝重道:“孤本不想劳烦你过来,但此事的确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沈至欢问:“是上次的事叫皇上知道了?”
周誉挥退了房内随侍的丫鬟太监,房内显得越发空旷寂静,周誉拧了拧眉心,面色不大好看道:“应当是知晓了。”
沈至欢捏着杯壁,本就白皙的小脸显得越发苍白。
“那…他可有说什么?”
周誉摇了摇头,道:“还什么都没说,上次让我去或许只是敲打一下。”
沈至欢抿了抿唇,她自己身上一堆破事,属实是不想连累周誉,有一个封延就算了,周誉确实再因为帮他而让自己陷入险境,那她更会良心不安。
“那若是他下回仍就这个事找你,你便说是我央求你这般帮我的,你我同窗之谊实在不忍心弃我于不顾。”
沈至欢自己说完这些,又觉得有些不对便改口道:“左右他上回也没发现什么,你要不只管不承认便罢。他总不会真的怀疑你我……”
周誉笑着打断了沈至欢,看她一张温婉俏丽的小脸上露出几分惊惶的神色来便觉得心神舒畅,他抬手安抚性的想要拍一下沈至欢的手,才刚落下却被沈至欢轻轻躲开。
气氛一时有些许的凝滞,周誉的手顿了顿,并不在意,道:“至欢,不要担心。”
“孤今日来找你,便确是找出了应对之法。”
沈至欢问:“什么?”
此时房内的香已然散了大半,但沈至欢仍旧觉得心神并不那么舒畅,脑中思绪有些许的混乱,她只当是自己今天太累,强打起精神来听周誉说话。
周誉许是看出了沈至欢的疲惫,体贴道:“至欢,还是先喝口凉茶,提提神,等孤说完,孤便派人送你回去。”
沈至欢抿了抿唇,今天属实是累了,身体里有种说不上来的晕眩,冰凉的瓷杯握在手里的确是叫人舒适不少。
她低头看着瓷杯里澄黄的茶水,里头没有一丝杂质。
面前的周誉仍旧是温朗的模样,修长白皙的手指搁深色的桌面上。
沈至欢虽不喜欢他,但印象里的确对他颇有好感,从前同窗时,他们曾短暂相处过,那时他们比之一般好友甚至要亲密一些,只是如今他贵为太子,便必须要保持距离了。
况且这世上大抵没有哪个女人会厌恶周誉这样的人,她嘴上对周誉破为疏远,但心里是记住那些过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