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

“长蛀牙。”

“……”

童晨晨觉得，既然这女人都有力气说教自己了，那自己留她一个人待在这儿应该也没问题吧？反正她都陪了她好半天了，早已经是仁至义尽。况且在这青天白日的学校里，这女人总不能被狼叼走吧？

“那老师您在休息一会儿哈，身体重要，我就先回去上课了。我们这节课的老师特残暴，我要是回的晚了，她又该吃人了。”

童晨晨觉得自己话说得挺漂亮，有理有据的。可原本都已经点了头的女人却突然睁开眼，直勾勾的瞪她。

“？”

童晨晨还小小的回了下头，她身后也没有别人啊？

“不用急。”女人脸上看不出情绪，她幽幽地说：“童晨晨是吧，你们三班，第一节是我的课。”

童晨晨：“……”

“还有，我不吃人。”

童晨晨：“…………”

童晨晨一个激灵，突然就全想起来了：今天第一节是英语，这个女的是她的英语老师，之前上她课的时候，自己还曾吐槽过这人一会儿英音一会儿美音的，像是东北话混搭吴侬软语，怎么听怎么别扭。她好像是姓陈，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陈青。

下一刻，童晨晨原地九十度鞠躬：“陈老师我错了……”

女老师看了她好半天，才一字一顿纠正：“……我姓程。”

“！”

亏童晨晨也是应变神速了：“对，程、是程，我知道，我这人吧，一紧张就大舌头的。”

程青：“……”

这个，好像是前后鼻音的问题吧。

童晨晨要是知道程老师在心里腹诽她的中文发音，大概又要觉得山水轮流转了。因为这个小插曲，童晨晨再没敢提走的事。但是，就这么傻站在老师旁边挺尴尬，站在刚被她说残暴的老师旁边更尴尬。童晨晨舔了舔唇，尽力找补：

“不是的程老师，我记错日子了，我以为今天周三，我们班主任的第一节课。”

程青沉默了会儿，开口：“你们江老师吃人？”

童晨晨：“……”

程青脸上太真实的疑惑让童晨晨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这人是真的发问还是在对她嘲讽：

“就……一种……修辞手法。”

程青好半天没说话，再说话的时候却有些没头没尾的：

“你们江老师人挺好的。”

好好好，她最好，这么好不如你嫁给她算了。

见童晨晨没吭声，程青顿了顿又说：“上学期卷子的事，我说的话是有些过了，你们江老师之后有找我聊过，我应该和你道个歉。”

“……”

多年的历练让童晨晨知道，摆出什么表情，能让自己在面对全没接触过的学术概念时，不会露出一脸白痴相。这一刻，肌肉记忆神奇的奏效，于是她露出个安静礼貌的微笑：

“江……老师都说了什么？”

程青愣了愣，没想到对方的关注点竟然不是道歉：“她觉得我说的话重了，你是个孩子，但我是成年人，哪怕我们都处在极端情绪里，我也应该比你更克制。你们江老师说的很对。这一点我做的很不好，那时候说了很多伤人的话，我真的很抱歉。”

童晨晨沉默了会儿，她突然很想知道这件事情的所有细节，可又不能询问程青。没办法，她只能暂且压下心中的疑虑，决定换个方向打听。既然程老师都能专程向她道歉，那这件事必然不小，她相信班里这么多双眼睛，肯定对此有所耳闻。

程青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体似乎已经没有大碍，这才缓缓起身。童晨晨一路护送，她看着程青消瘦的身影，又想起曾经的自己似乎也是这样，忙起来很多事情都顾不得，每天的待办事项条条框框全都加着优先级，身体真实的感受却总拖在末位。她甚至想过，要是有天吃饭能像吃药一样省时省力就好了。

可当初的自以为是却是慢性毒药，一点一点透支蚕食掉她的身体。直到现在灵魂寄居于这句年轻的身体，她才后知后觉。

于是，再见不得晚辈走她老路。

童晨晨不禁劝道：“以后再急也不能不吃早饭，你看你瘦的。江漪也瘦，她可天天都想着吃饭呢。身体不舒服的话，就找人帮你带节课，不要勉强。”

程青微微蹙眉，似乎有些不太习惯来自童晨晨的关心，又似乎对童晨晨关于“江漪”的论调并不认同，但她最后只是看了她一会儿，又垂下眸子轻声说：

“你懂事许多。”

懂事的童晨晨：“……”

童晨晨不说话了，她沉默的走在程青旁边，进门的时候为了帮她开门，童晨晨快走两步先进了教室。

上课铃已经打过两遍，全班同学对于童晨晨的姗姗来迟却见怪不怪了，有人笑嘻嘻的打趣道：“晨晨姐今天又去哪儿扶老奶奶过马路去了？”

童晨晨还来不及说话，就听旁边有人抢答：

“那都是哪年的老黄历了，我看这次老奶奶应该是摔倒了。”

跟着童晨晨走进来的程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