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二位是我与大当家的客人,手脚放干净些、管住自己的嘴。”
陈自安不算真正的匪徒,哪怕穿上乱贼的衣服,人群中站着,也依旧是个将军的模样,与周围乱贼格格不入。他体型偏瘦,虽习武、但并没有武将骨子里的那股蛮劲。他在郭奇胜身边当副将时,更多是一个军师亲卫的角色,故而看起来,行事反而有种文人做派。
陈自安发话,乱贼们无有不应。
只是还有些一根筋的乱贼不明白,为什么客人要用绳子绑着。
陈自安不仅绑了顾瑾言,还将他与顾小碧投入了地牢,给足了下马威。
顾瑾言被推入牢内,倒在地上。
“少爷!”顾小碧见状,急忙挣脱乱贼的手,朝顾瑾言扑去。
陈自安冷眼看着地牢内的落难鸳鸯,虚伪道:“顾大人,只能劳烦您与小碧姑娘在此委屈一阵。
我陈某人虽有心护住二位,但您也看到了,我只是个二当家,寨子里的事做不得主。顾大人若有心自救,可以请看守通禀,我会想办法,让您与大当家见上一面。”
顾瑾言虽已落难,但眸子依旧晴朗,散乱的发髻在他额上落下些许碎发,非但不显颓势,反而更显周身锐气。
陈自安从不敢小觑顾瑾言。他为骗郭奇胜出兵,联合威虎寨里外演了近一个月的戏,说服全部将领、就连多疑的郭奇胜也被彻底蒙蔽。
可是顾瑾言,他不仅让郭奇胜吃瘪,直到最后,还敢以一人之力对抗全帐,料定郭奇胜不会赢。
与其说郭奇胜是败在他的手里,不如说是输给了顾瑾言。如果不是顾瑾言反将一军,销毁了顾瑾行的尸身,让郭奇胜自乱阵脚,这一仗……
陈自安俯视着倒在地上的顾瑾言,和跪在他身边张开双臂、做出保护姿态的顾小碧。
陈自安没有郭奇胜那么不识趣,他暗示道:“顾大人,郭奇胜出兵前给顾常睿去了一封信,今日若不是我等及时赶到,冲入青州大帐的,恐怕就是顾常睿了。顾常睿以黄金千两买您性命,还望顾大人早下决定,哪怕我有意与大人合作,也拖不了多少时间。”
“合作?你什么意思?”顾瑾言冷言道。
“顾大人又何必装傻。你我目标一致,都希望青州能有一个稳定过渡的方法。顾大人为朝廷卖命,如今郭奇胜已败,顾大人又怎知朝廷是不是同样的想法?”
顾瑾言沉默着,陈自安打量顾小碧身上的伤,意有所指,威胁道:“顾大人不必做一些无畏的坚持,万一连累了身边人,岂非憾事?”
顾瑾言和陈自安四目相对,陈自安领人转身出了牢房。
牢房落锁,顾小碧好不容易鼓起的气势猛然泄去,她心紧张得扑通直跳,回过神用摔伤的手笨拙地给顾瑾言松绑。
顾小碧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满是哭腔道:“少爷,您没事吧?都怪我,做了不好的梦,害得少爷真的进了牢房……”
某种方面来说,顾小碧真的很有天赋。她奇怪的脑回路总能轻易破坏气氛,令顾瑾言无可奈何、回不上话。
顾小碧手上的伤不轻,再加上墨水和雨水的侵染,烂皮翻肉看着就吓人。解开绳子时顾小碧一时慌张,麻绳划过她的伤口,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顾瑾言注意到顾小碧的情况,不满皱眉道:“急什么?慢点解!小心手。”
顾小碧眼看着顾瑾言被人绑着推搡了一路,怎么可能不心急,她没将顾瑾言的话放心上,连扯带拽,总算把绳子解开了。
顾瑾言松了松手臂,回身察看顾小碧的手。
他捧着顾小碧的双手,借着地牢火光,总算看清她的伤势,发现她伤口还有麻绳扎入皮肉的痕迹,脸不是一般的黑。
偏偏顾小碧心思完全不在这上面,还去翻顾瑾言的手,想看他有没有伤着。
顾小碧挣脱道:“少爷,我没事,您怎么样?有没有伤着?”
顾瑾言终究还是没忍住骂了顾小碧,气急道:“顾小碧,你怎么这么笨呢!”
“哈哈哈哈……”就在两人说话间,对面不远处的牢房传来一声哄笑。
那人用清朗谦和的语气调侃道:“小郎君,没有像你这般关心人的,也不怕吓着人小姑娘。”
顾瑾言和顾小碧这才注意到对面牢房的人,顾瑾言揽住顾小碧的肩膀,将她抱入怀里。
“阁下是什么人?”顾瑾言戒备道。
那人爽朗道:“不敢不敢,区区一名阶下囚,当不得状元郎这一问。”
竟还是个知道顾瑾言身份的。
那人自牢房暗处走向前,顾瑾言见他面容眼神微不可查地流露出一丝讶异。
他没有想到,这个人现在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