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帝其实是很愿意看到胤礽不时露出些童心的样子的,一方面他确定胤礽要文武兼修,内外出彩,才担得起皇太子这个储君的身份。
而另一方面,作为一个父亲,康熙帝却又在心底希望自己宠爱的儿子能够和自己父慈子孝,满足自己年少失怙,未能侍奉父母天伦的遗憾。
而不知自何时起,小小的胤礽却能够做到既把功课任务都完成的极好,又能在自己疲倦之时适时的同自己亲密一番。
康熙帝既惊讶于胤礽小小年纪如此慧心,又享受着胤礽的侍奉和亲近。
闻言揉揉男孩的小脑袋,勉勉强强笑了笑道:“保成有心了。”
“汗阿玛可是在因朝中之事忧虑?”
“哦,保成何处此言?”
“近日儿臣见朝中……似乎有些奇怪?”
“哦?”康熙这次是真的有些惊讶了,“保成这些日子跟着朕上朝,可有什么感悟?”
“儿臣见朝中似乎……是有人在拉帮结派?书中有曰,治国理政之道,重在制衡,若有一方太过突出都是不好的。”
康熙帝见胤礽小小年纪,竟能说出此番言论,不由得感到十分震惊,继续问道:“那保成以为,朕该如何?”
“朝中牵涉事物极多,汗阿玛若想整治,依儿臣认为,最好以旁侧击之。”
“上朝为官,除非两袖清风廉政的忠臣,回去参与派系之争的朝臣,身上不可能是干干净净无一污点的,从家室宅邸之处着手,以惩治贪官污吏之法为之,便可解决此害。”
若说康熙帝片刻前还不过是更多想要考验考验胤礽,现如今却全然只剩下惊讶和赞叹之心了。
此子如此聪慧过人,看来我大清的未来,的确是后继有人啊!
“保成好样的!不愧是朕的儿子,”康熙帝心下高兴,就连连日而来的阴郁心情似乎都轻松了不少。
“你如今也将要十四岁了,这件事,便交由保成来做可好?有什么需要的人力物力,都尽管向朕来寻。”
康熙帝这是……要提前给他放权?
只不过,这种事由他这个皇太子来做,的确是比康熙亲自出手要好的多。
既能让其余群臣看到皇太子的才情,对自己的敬畏之心更盛,为自己早早立威,又能转移被整治的臣子对皇帝的怨恨。
不愧是九五之尊,连随随便便一个小小决定都承载着长远的计算与谋划。
胤礽再次来到朝堂之上,是三日过后的清晨。
在照例上奏过后,纳兰明珠站出来,参了现任通政使司副使一本。
只因为这个四品小官员不愿意加入明珠的党派,便以其贪污受贿为由请求弹劾他。
康熙帝还未说话,太和殿的龙椅不远处,垂首听政的太子殿下却提前开了口。
“汗阿玛,儿臣有事请奏。”
满朝文武的视线落到胤礽身上,纳兰明珠的眼中一沉,定定的看向他。
“说到贪污受贿,汗阿玛前些日子想要锻炼孤,便委派孤查一查我大清朝中是否真有如此行差踏错之徒!”
此话一出,朝堂之上众臣皆是一惊,想不到康熙帝竟还留有这一手。
“而孤的结果便是,朝堂上的确是有人借职权之便利,侵占田宅千亩,克扣朝廷拨款。”
“就连……就连为了太皇太后修建陵寝的钱财,也有人大胆侵吞!”
朝堂上顿时如同丢进了一颗惊雷一般,猛然炸开了锅。
康熙帝原本只是沉着面色,听到最后这句话,凌冽的眼神更是如同利剑一般射向朝中众臣。
胤礽顿了顿,才提高了音量:“纳兰大人!你说是与不是!”
纳兰明珠不可置信的望着还未完全长开的小小少年,不相信胤礽小小年纪,真的能够查到他头上。
“纳兰明珠!你还有什么话可说?”
“陛下圣明!臣为大清鞠躬尽瘁几十年,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还望陛下明查!”
言语之间直指胤礽年纪太小,信口开河。
康熙帝本就打定了主意要惩治明珠党,又怎么会容许纳兰明珠辩驳?
胤礽说到这里,却忽然微微低下头,眼中渐渐泛起泪花来,“乌库妈妈仙逝之时,曾握着孤的手,告诉孤作为一国储君,便要尽到应尽的责任。”
“而孤也答应了太皇太后,只要孤在这储位一日,便一日要尽好太子的职责,片刻不敢懈怠,所以现如今,即便会被大人忌惮污蔑,孤也要将事实完完整整的说出来!”
泛红的眼眶固执而执拗的望向太和殿里一排的臣子,掷地有声的话音回荡在太和殿之内。
不少臣子为之动容,而面对康熙帝盛怒,就算是明珠党也不敢在这个风口浪尖为其开脱,便更显得纳兰明珠孤立无援。
话已至此,胤礽便没必要再多说什么了。
胤礽知道剩下的,便是皇阿玛该做的事了。
康熙二十八年三月,明珠党派彻底被康熙铲除,从此,大皇子便在朝堂彻底失势。
这些都与东宫之中悠闲自在的胤礽没什么太大的关系了,胤礽经此过后在朝堂和民间皆是声望大涨,更有甚者,有民众在祭祀中为太子之像供奉,称大清有胤礽为储君是上天赐予的福气。
胤礽对此并没有什么多余的想法,哎,本来只打算做个大门不出的躺平宅男,没想到却参与进了这些朝堂风波之中。
谁叫自己答应了乌库妈妈呢?
同时胤礽也知道,朝堂之术也适用于他们皇子之间,自己如今风头大盛,便定会有别的皇子背后的势力蠢蠢欲动,想压下自己的风头。
而一年之后的康熙帝二次南巡,到时定会让他这个储君暂时坐镇京城,而这个空缺,便是一个绝好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