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口中的王郎中,是桃源镇最好的郎中,据说祖上是外头避难来的神医,在桃源镇传了几代,才把家业传到了他手上。
医术精湛的王郎中最近却惹上了麻烦,前段时间医馆里送来一个老头,已经半只脚踏进鬼门关了。
任你再通神的医术,也没办法从阎王爷手里抢人,王郎中只道这老人寿数将尽,不如回去好生奉养几个月,陪他好好走完最后一段日子,就没接这个病人。
结果当天回家,老头就死了。
家属哪里能依,只说是王郎中老眼昏花,害死了自家长辈,还说要拉他下去作伴。
从这一天起,医馆就出了问题。
王郎中先是在起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咀嚼东西的声音,他没当回事,只以为是两个徒弟中的一个在偷吃宵夜,结果第二天起来一看,魂魄都要被吓飞了,医馆的地上全是血,角落里躺着半截死猫。
而后怪事更是频频发生。
幽幽的哭声,爪子抓木板的声音,半夜窗户哐哐的响声,深夜里突然出现的脚步声,各种怪声混杂在一起,折腾得王郎中整宿整宿睡不着觉。
这回,王郎中听说镇长府上来了两个道士,便忙不迭跑了过来,肚子里的苦水一下子全倒了出来。
“您顺顺气,慢慢说。”林间说,他听着王郎中倒豆子般的讲述,也有些犯懵。
王郎中哭丧着个脸,吸了口气,“本来这些还能忍受,但昨天晚上,那可是真的见鬼了啊。”
“昨天好不容易没有怪声,让我好好睡了半宿,结果起夜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猫在屋角,把我吓了一跳,就在这时候,那个人突然转过了头,他的脸上都是血!我吓得赶紧回了屋,可就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那无脸人就又不见了!”
“我看得真真切切,”王郎中引着林间和沈听清往医馆走去,“要不是我是郎中,见惯了死人,肯定连魂都要被吓出来了。”
“那鬼男的女的?”沈听清问道。
“天太黑,脸上又血糊糊的,我没注意是男的女的,因为穿着厚袄子,身形也看不出。”
桃源镇这会儿也是夏天,没人穿袄子。
沈听清插嘴道:“死人才在夏天穿厚袄子,你肯定是碰到来找你偿命的了。”
王郎中重重唉了一声,愁眉苦脸,“小道长可别吓我了,快给我把这事解决了吧。”
方才马师爷给他介绍了这二位新晋的桃源镇守镇人,一个叫三有,一个叫三无。
王郎中听着觉得不太靠谱,但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
林间伸出五根手指。
王郎中说:“三有道长的意思是说全在掌控之中?”
林间说:“不是,我要收你五枚银元,这是规矩。”
这倒不是他信口胡诌的,镇史记载,守镇人每次解决神鬼之事后,就会收取五枚银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像是某种惯例。
王郎中哎哟了一声:“别说五枚了,帮我把这鬼东西赶走,命都给你,二位道长啊,不瞒你们说,我无儿无女,只有两个徒弟在,活到这一把年纪,只想死前过些安稳日子,可这些天,是茶不思,饭不想啊,一闭眼,就是那个鬼来索我的命。”
“老头儿,你最近有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啊?”沈听清问道。
“前几天没收的那个病人,我是真的有心无力,他都那么大岁数了,我这又没有延寿的仙丹,还能怎么办?除此之外,我王郎中行医五十余年,谁不对我的医术赞不绝口?”
这时候,一行三人终于走到了医馆。
还没靠近大门,林间就听到里面有声音传了出来。
“天杀的王郎中,害死了我们家老头子啊。”
“不给我们一个说法,我们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对,不给个交代,回头我们就把老爷子的棺椁拖到医馆门口,看谁敢进来。”
林间听得直咋舌,这大夏天的,这种行径也能做出来。
“这里也有医闹嘿。”沈听清小声说。
“走开走开,再不走要报官了。”院子里传来一个洪亮的男人声音,“你们家老爷子本来就到岁数了,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照你们的说法,难不成郎中才是世间杀人最多的人?”
这话说得在理,让林间和沈听清也不禁高看一眼,“这是你的徒弟?”
王郎中点了点头,“这是我的大徒弟李道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