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小姐倒是个聪明人。若她果真留在东宫做了良娣,等太子不再发病之后,阖宫上下可还有一个待见她的人?到时候,她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难说。
但明恬主动表示事成之后远离,倒是让皇后满意几分,甚至果真在思索成全她的可能性。
帝后手握生杀大权,却并不是滥杀。无关紧要的小喽啰自己识趣,也免得脏了他们的手。
“好孩子。”皇后这次的话真心实意许多,她缓声道,“太子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若你真能使太子痊愈,本宫和陛下都不会亏待你。”
明恬道:“罪女定竭尽所能,不负娘娘与陛下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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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清宁宫出来,再回到东宫,就有宫人领着她到了一个新的住处,淑景殿。
这里离太子起居之处丽正殿有些远,但布置摆设又还不错,听宫人说,这殿宇也是良娣级别的娘娘才能住了。
这样挺好,既不会让她白日到太子面前碍眼,又不会让夜里的太子觉得帝后苛待于她,对两方来说都是好事。
下午皇后那边派人来传话,说等过两日就会安排她与当年办案的主管官员见面,让她耐心等待。
明恬知道此事不能操之过急,便安安生生地在东宫度过了一个下午。
入夜,酉时一刻。
明恬梳妆打扮,如约来到丽正殿。
丽正殿的宫人们早就伺候出了经验,每到时辰就自觉地退出来,守在离殿门一二十步的距离,一个个低着头,严阵以待,生怕被性情不定的发病太子注意到,波及自身。
冯欢身死,重新立在殿门前的冯源——冯欢干儿子就谨慎许多。看到明恬过来,他脸上立时堆了笑脸,往前迎了两步:“明小姐。”
明恬颔首道:“我来服侍殿下。”
冯源讨好道:“殿下正在里面休息,明小姐快进去吧。”
明恬嗯一声,便抬步上前,伸手推开殿门。
这是她第二次踏入太子寝殿。
与上次一样,殿内静悄悄的,灯火昏暗。明恬轻轻关上房门,调整好面上的表情,悄步转过屏风,唇角弯起:“朝朝……”
太子正阖目靠在矮榻上,闻言眉目微动,抬起眼帘朝明恬看了过来。
“朝朝,”明恬走到太子身侧蹲下,握住了燕云朝缠着纱布的手,“阿姊来了。”
燕云朝却没有像之前那样对她表现出依恋,他甚至不为所动,只垂着一双凤目睨她,眸光中满是审视。
明恬微微一僵。
燕云朝抽出了手:“是孤。”
明恬眼皮一跳,慌忙起身后退一步,屈膝下拜:“罪女不知是殿下,罪女……罪女这就告退。”
她来不及想为什么在这个时间朝朝没有出现,她只知道眼前的太子对她厌恶至极,她不该到他面前来。
明恬转身就走,却刚抬了一步,就被身后的燕云朝叫住了。
“站住,”燕云朝拧眉睇她,语气不悦,“孤让你走了吗?”
明恬步子顿住。
她迟疑地转过身,张了张口:“罪女……”
燕云朝抬了抬缠着绷带的手。
“该换药了,”皇太子声线冷淡,又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傲慢,“孤不想让人知道今晚的异样,就由你来为孤换药吧。”
明恬有些发愣地看向燕云朝的手。
明明夜里的“朝朝”才是“异样”,今晚朝朝没有出现,宫人们该欢呼雀跃才是,皇太子为什么怕被人发现?
皇太子问:“不愿意?”
明恬赶紧摇了摇头:“罪女只是……只是怕手法生疏,伺候不好殿下。”
皇太子淡淡一哂:“先前你为那人上药包扎,不是挺娴熟的么。”
“……”明恬似乎捕捉到什么,“殿下知道?”
皇太子道:“他主导身体的时候,不论他做了什么,孤都能看见。”
甚至感同身受。
想起那疯子用自己身体几次三番做下的蠢事,燕云朝眸中戾气翻涌,拳头不自觉地握起。
明恬心中却震惊极了!
什么都知道?那岂不是……岂不是她与朝朝故意告状,说的那些话,也都逃不过眼前太子的眼睛?
更何况两人还那般亲密……
明恬仓皇垂眼,面上陡然带了几分窘迫。
燕云朝一看就知道她想到了何处,嘲讽地勾了勾唇角:“也不是什么都知道。”
嗯?
明恬疑惑地看向他。
燕云朝目光转向窗外,喉结滚动了一下:“有时候他刻意不让我感知到,那我就探知不了。”
那人喜欢明恬喜欢得跟什么似的,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窥探他与明恬的亲密。
但今天上午这事很好猜。
那疯子竟然在一间窄□□仄的罩房,就能与这女人行那等亲密之事,害他刚一挣破禁锢主导身体,就感受到了身上那难以忽视的异样。
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