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战败(2 / 2)退婚后跟政敌成亲了首页

男声温润如山间清涧,近在咫尺之间。

应摇光愣了愣,稍稍退后拉开距离,轻轻挣开那只手,闭了闭眼:“先生可诊好脉了?直言便是。”

那大夫说:“姑娘身上外伤甚重,好在未曾伤及根本,用了药,月余便能恢复,倒是内伤有些棘手,还需细细将养才是,平日里切不可动用内力。”

“目不能视,是因姑娘心中郁怒,肝火上冲,倒不是眼疾,却是心病。”

心中郁怒——

应摇光常年待在军营里,接触的人大多是直来直去、洒脱不羁的军中将士们,她虽说不上豁达大度,但自认也还算疏朗之人,可这半个月来,心头却总觉得似有大石积压,每每夜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应摇光苦笑。

这世间,怕是没多少女子,亲眼看见自己的未婚夫婿与旁的女子抱在一处,还能满不在乎、如无其事的吧?

她七岁初识霍越安,至今已十五年。

霍越安出生于景阳侯府,他的母亲是皇帝的胞姐康宁长公主、亦是皇帝最为敬重之人。父母这样的身份,注定他生来荣华。

更何况霍越安本人有俊朗之貌,且虽生于京城,却不同于京中只知风花雪月的簪缨子弟,亦不同于军中只知打打杀杀的刚直将士,霍越安克己懂礼,知事奋进,甚至还挣有功名在身。

应摇光还记得三年前放榜那日。

中了探花,平素稳重老成的霍越安也不禁露出喜不自胜的笑意。他带着泥金帖子和聘礼,脸上挂着止不住的笑容,甚至还有两分少见的傻气,如毛头小子一般,敲开了镇远将军府的大门。

他隔着屏风对应摇光说:“听闻姑娘瑰逸之姿,如镜中貌、月下影,然那日濠水之畔见之,将军数箭齐发,百步穿杨,风姿飒爽,越安甚为心折。榖则异室,死则同穴,若越安有幸得姑娘为妻,岁岁不敢相忘。”

应摇光整日里除了打仗就是打仗,虽有足以碰瓷花瓶的外在实力,内里却被军中同僚们大老粗的钢铁气息熏了个七、八分满,顿时被这一位浊世佳公子的一通溢美之词砸得头晕眼花,搜肠刮肚好半天憋出一句:“愿得君心似我心。”

这亲便是定下了。

进得了镇远将军府门,过了她父兄那关,最后能站到她面前的人本就寥寥无几,自当是品貌超凡之辈。应摇光点完头,破天荒头一遭对成婚这件事有了期待。

应摇光知自己做不来京中贵女们或知书达理或贤良淑德的姿态,又因听了霍越安赞她百步穿杨风姿飒爽,便以为霍越安喜欢英气些的女子。

她便偶尔邀霍越安去靶场打靶,或去猎场围猎,她总是会把打靶赢下的最陈最香的酒送给霍越安,把射到的最肥最嫩的兔子也送给霍越安。

眼看二人好事将近,镇远将军府却遭逢大难,应摇光的父母、兄长相继去世,其中苦楚暂且不提,二人本只剩两个月的婚期因应摇光守孝的缘故,一下变成了三年又两个月。

随即,霍越安被外放到仓州做官,彼时应摇光终于击溃封峪关外的南槎人,仓州山匪猖獗,她听了消息放心不下,不眠不休奔赴千里赶去仓州,正遇上霍越安被山匪围困。应摇光一人一剑闯进去,拼杀许久,出来时,衣裳上的颜色红得发黑。

一桩桩一件件,应摇光也记不清。

总之,这就是她的所有了。

她的所有诚意,她对那句“甚为心折”的所能为之。

可是,霍越安好像并不缺对他好的人。

应摇光有时候觉得自己很笨,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办法能对她的未婚夫婿更好。

半月前,因着年关将近,边关来往商队急增,南槎乘机作乱,发动了战事。

战事紧急,原定的出征日期急急提前,应摇光心中少有的感到了不安,她来不及提前告知,便直接去找了霍越安,她很想见他一面。

没成想,竟看到她的未婚夫婿同他那一表八千里的表妹抱在一处。

心里的口子泄洪般开了闸。

应摇光怕自己猜疑过度,又怕自己不多猜疑。

她担心自己误会了他,却又忍不住想,这是她第一次看到霍越安同别的女子如此亲近,但又怎么知道,这是霍越安第几次同别的女子如此亲近呢?

在北谅,男人三妻四妾是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更何况位高权重、锦绣荣华者,后宅动辄几十房妾室也是有的事。可应摇光的父亲是战功累累的镇远大将军,足够位高权重、也足够锦绣荣华,但她的父亲这一生都只有她母亲一人。

应摇光也梦想一生一世一双人,但她不敢去问霍越安。正如兴宁十七年那个道士所言,她生而不详,注定克死所有亲近之人,一生都将求而不得。

应摇光已经没有人可以失去了,如果注定一生都求而不得,那她希望,这最后一个能晚一点离开她。就算多一天也好。

这半个月来,应摇光时常难以入眠。一闭上眼,她就看见父兄指着她的鼻子骂她,怎地变得个卑微窝囊样儿,丢尽应家的脸。

她睁眼醒来,枕着冰凉的剑,心想自己如今怎么这般怯懦胆小,畏畏缩缩?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

应摇光决定此番击退南槎,便回去退婚。

她知胜败乃兵家常事,可没想到,鹿场一战,他们败得这样惨,那日她甚至准备自绝性命——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应摇光突然猛烈地咳起来,她连忙抬手去捂,却被温热的液体溅满手心。

“姑娘——!”

应摇光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