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吧。”
段从霜见郭柳这般活泼的样子,完全不似上辈子见时沉稳不苟言笑的老成感,不免心中多出了好奇。
众人见三殿下没有怪罪,皆松了口气,有几个机灵一点的抬着桌子搬去了屋子里,动作静悄悄的,生怕被发现。
郭柳起身后打量着段从霜,传闻中三殿下是个骄纵无理的皇女,可眼前怎么看也不像,郭柳摇头果然不可轻信谣言。
段从霜一身好功夫看的郭柳心直痒痒,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心中所想脱口而出。
“三殿下,要不要试着从军,你那一身好底子不上战场着实可惜了。”
众女兵是知道自家的将军不拘小节、直爽豪率的,可真没想的是竟然敢对着未来可能要继承大统的皇女,说你要不女帝这职位就别当了,我看你就适合带兵打仗。
段从霜也没料到郭柳会对她说出这样的话,嘴角笑意加深了许多。
重生了一次,越发觉得有话直说的人在这阴谋诡计的暗流中是难得可贵的,那些憋在心里的指不定在密谋着伤天害理的事情。
“若王朝有难,本殿定会褪去红妆,换上戎甲与众女兵共同进退。”
段从霜手搭在郭柳的肩膀上用力按了按,“郭将军是个正直的好将军。”
对于段从霜突如其来的夸奖郭柳有些不明所以,还想着追问就看见段从霜利落翻下擂台,只能对着人的背影高声喊道,“我午后一直在这里,殿下没事就来找我啊。”
上辈子女帝对于段从霜很是宠爱,导致了段从霜目中无人、骄纵放肆的坏毛病,她现在倒是要感谢段如月,如果没有在地牢里走上一遭,怕这重生后也难以改正。
一场擂台的功夫,身上的衣服从里到外都被汗湿了,黏在身上潮乎乎的不舒服,几乎是小跑着回到长生殿。
喜鹊还没回来,其他侍女看见段从霜也不敢上前靠近,只呆在人能看见和听见说话的范围内晃悠。
段从霜有些好笑,难道从前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如此惹人讨厌,脑中浮现出江清玄因为生气而薄红的脸颊,顿时心痒痒了起来。
背手朝屋里走去,脑中却想着江清玄在做什么呢,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
“妹妹回来了啊。”坐着的女人站了起来,面上带着柔和的微笑,拉过段从霜的手带着人坐下,“这一身...是去练武场了。”
“二姐。”
段从霜好半天缓过来,声音有些僵硬,眼睛却看着面前的段如月。
埋藏在心底的恨意如同水入油锅,嗞啦啦烫的段从霜指尖都在颤抖,不着痕迹的抽回手在衣摆上摩擦手掌中的汗液。
好在段如月没有察觉异样,桌子上放着一个两层食盒,暗红色刷了油的木头印着金色的花纹。
打开食盒,扑面而来的气味里夹杂着栗子和砂糖的甜香,糕点还冒着热气,看来是刚出炉没多久。
里头不同颜色和形状的点心摆放整齐,段从霜一看就知道这是段如月亲自做的,只有她会在点心上面点上红色印花。
“尝尝,你最喜欢的栗子味。”
段如月拈出一块上面撒着黑芝麻的糕点递给她。
“都是我现做的,待会还要给大姐送些。”故作小声的说,“我可是特意给你做了好多,千万不要告诉大姐。”
说着自己笑了出来。
入口先是芝麻的香气,待到咬破外头刷着蛋液的酥皮,里面板栗带着油脂的香气在舌尖弥漫,绵密的馅料里还包着豆沙,增加了口感的丰富。
“好吃。”
段从霜发愣了片刻才开口,苦涩却从心底钻了出来,丝丝绕绕地蔓延至舌根。
前世段如月在她心里算的上是个好姐姐,会陪着她胡闹,做了点心会趁热送给她吃,就算入了仕途,有人上谏弹劾她,段如月也是第一个站出来为了说话的人。
可谁又能想到就是如此情谊,在权力和地位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怎么衣服是湿的?”
段如月手伸进去摸着里头的内衬,赶忙将段从霜拉起来,赶着她去内室。
“赶紧去换衣服,也不嫌难受。”又说道,“我还要去大姐那,就先走了。”
段从霜站在屏风后面没动,就这么静静的看着段如月远去的背影,眼神有些迷茫和不确定。
喜鹊驾着马车对着城门口的士兵出示了出宫令牌,一墙之隔的外面是繁华热闹、车水马龙的集市。
坐在车厢里的李烨语还没从刚才的情况中缓过神来,手指紧紧的搅在一起,眼泪要泣不泣的在眼眶中打转,听着传入车厢内的叫卖声堵住了耳朵,烦躁的用脚跺着地板。
马车稳稳当当的停在宰相府的门口,里头一直跟在李烨语身边的小厮立马迎了上来,掀开帘子跪爬在地上,由着主子踩着脊背下来。
“喜鹊,从霜今日是这么了,她…”话说到一半就住了口,看着一旁恭谨站着的小厮,头一扭朝着府内走。
喜鹊看着小厮后背上的脚印,有些可怜他出声提醒道,“你家公子今个心情不好,别去触霉头。”
那小厮显然没想到会被关心,终于抬起了脸,眼中满是惊讶的看着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