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往常一样,乔伊将自己的泡澡时间,精确设置在45分钟。
而后,她习惯性地摩挲着脖颈上的金属吊坠,闭上双眼,放纵自己完全没入温暖柔和的水波中。
掺和了营养液的水,呈现出海水般的碧蓝色,快速没过她的头顶,乔伊感受到久违的轻松,掺杂一点奇怪的愉悦。
她向来对海水有种熟悉的亲切感。
在这个时代,为了延长寿命、提高战斗力等各种原因,基因融合改造早已成了数见不鲜的小手术。
如果乔伊曾做过鱼源化基因融合手术,大概她此刻能凭借“鱼鳃器官”在水底待得更久一些。
可惜乔伊是个古板的、未曾接受任何基因改造手术的“原始人”。
因而不过十分钟,她便不得不从大浴缸内破水而出。
几乎是同一时刻,头顶天花板上的虚拟光屏缓缓拉开,开始为她播放近日小镇上的几则异闻——
【前几日,似乎整个小镇都被梦魇包围了,小镇日趋话题中,大家频频热衷于讨论“昨晚又做了什么恶心恐怖的梦?”】
【不过,小编调查发现,这种情况在昨晚有所改善……】
【说起噩梦,我们就不得不提伟大的“精神主宰论”——来自海洋里的神秘力量,邪神之力是否存在于我们身边?】
什么乱七八糟的。
乔伊因为这混乱不堪的逻辑和语序皱起眉,正要吩咐智能管家切换频道,突然,“嘭”的一声巨响,清晰地从门外传来。
声势之大,震得地板都微晃了下。
那声音并非只一次,很快传来第二三声,沉闷而剧烈,像是什么东西在水底炸开了。
想起那只不安分的蓝鲨,乔伊心头一跳,连水都未烘干,匆匆起身,拉过浴袍披上。
她赤脚快速奔走到浴室外,刚踩在二楼楼梯口站定,就被眼前的画面惊到了——
只见一楼整个下沉式水族箱里,血腥一片,水早已看不清原本颜色,零星的鱼群快速从水底冒出,在浓稠的鲜红中慌乱逃窜。
但很快,随着一声声巨响,那些鱼像是被惊吓到失魂,突然停驻在远处,僵硬地一动不动。
下一秒,在乔伊微震的注视下,本还闪烁鳞光的鱼群,纷纷炸开,连残肢都没剩半个,只留下一团团荡漾开的鲜红。
乔伊平静冷清的黑眸,难得生出一丝火气。
她定神,快步下楼,踩着特制的水族箱玻璃,小心走到正中央。
几乎是一眼,她就认定了这是那蓝鲨的杰作。
也不知它哪里来的力气,原本被用来格挡开不同种类海洋生物的特制玻璃板,竟然纷纷被撞碎裂,沉入了水底。
也正因为此,其他隔间里的鱼类和海妖生物,都在那蓝鲨眼底无所遁形,成了它的饱腹之物。
虽然不是第一次养死鱼,但这么大规模地养死……
乔伊在心底快速核算损失,面无表情地盘算要怎么拆了那只蓝鲨。
不过话说回来,那只蓝鲨呢?
乔伊狐疑地打开光源,朝深约十米的幽暗水底探照去——
光束探照许久,她才发现了那只嚣张的蓝鲨,竟然贴着水族箱边缘,一动不动地沉在水底,不知怎的,乔伊竟然从它的僵硬里,读出了几分恐惧。
这当然只是她的错觉,乔伊很快认定。
毕竟,就算到此刻,那只不怕死的东西,还“虎视眈眈”地对准着它面前那簇茂密的海草。
而在海草间,隐约可辨一团漆黑幽深的影子,蜷缩着迟迟不动。
因为隔得太远了,又背光,乔伊看不清那究竟是什么,但无非就是一只稍大的鱼,或者海星、海龟之类的生物。
满屋子飘着浓郁的血腥和鱼腥味,乔伊当然不可能这么放着。
她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拎出压箱底的智能机器人,令它们同自己一起换水。
等水族缸里的水全部抽走,乔伊才惊讶地发现——除了罪魁祸首蓝鲨,竟然一只活鱼都没有了!
哦不,还有角落水草里的那只可怜的不明生物。
机器人将凶手蓝鲨五花大绑,吊到空中,暂时限制了它的行动后,乔伊踩着仅剩的一层水,亲自走过去救出那只“水族缸惨案”的唯一活口。
谁知她才刚蹲下,一伸手,那只生物像是通了灵智似的,竟然亲近地主动碰了碰她指腹。
熟悉的黏腻冰凉触感,让乔伊下意识一怔。
不等她反应过来,那不明生物像是通过刚刚与她指腹的那一碰,接收到友好交流信号。
祂不徐不疾地从水草后,伸出纤长的触手,悄然缠上她的指腹和手腕。
那触手一周披了层黏滑的薄膜,随着触手向她手腕蜷曲,那层薄膜也层层耷拉在她掌心里,几近透明,但仔细看,又流溢着萤萤的雪色碎光。
乔伊见过无数来自海洋和陆地的美丽生物,却从未见过那样无法描述的奇异色泽。
她不仅呼吸一屏。
在她愣神的功夫里,那只灵活的触手,已经快速沿着她微敞的浴袍攀上去,似乎企图圈住她的脖颈。
裸露的颈侧一凉,乔伊连忙回神,捏住那柔软漂亮的触手,拽下来:“等等,别动!”
她伸出另一只手,悄然拨开摇曳的水草——
每次添补的水族生物,都是由某星际海洋宠物公司亲自送上门,乔伊并不熟悉自己养的每一只生物。
难道是个她从未见过的物种?
可惜,她注定要失望,因为掩映的水草后,竟然是一只——大、型、水、母!
乔伊扶额,几乎想□□。
这只水母,透着些眼熟的浅粉色,若非模样和型号与她下午处死的那只大相径庭,乔伊都要怀疑是不是那只水母复活报仇来了。
这水母体型并不小,直径约莫1米,层层口腕恍若裙裾,乔伊将它从水里捞起时,险些没捞住,快速反应过来,改为全力抱着。
这才成功将它拯救了出来。
她吃力地抱着大水母回到岸上,俯身正要将它放入一旁的新水族箱里。
不料它却攀着她浴袍领口,一动不动,甚至扬着蓬松的“头”,用那双白色小眼珠子,一动不动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