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1章(1 / 2)白月光小将军他人设崩了首页

初春时分,天色和孩儿面一般阴晴不定。晴了没多久,绵绵的雨丝便伴着一声声清脆的雷来了,打定了主意要给脱早了袄的人们一个教训。

京城,谢太傅府中。

雨下得越发大了,丫鬟星牖端着一篓子炭走在廊下。

透过雨幕中潇潇的芭蕉叶,她看见了一方古朴的青玉拱门,拱门上顶着“青芜苑”的牌匾。

牌匾上的字,是她家小姐谢苗儿十二岁那年亲手写就。

琴棋书画、簪花沏茶,没有哪样是她家小姐不擅长的;她的样貌家世,那更是一等一的。可这锦绣堆里长大的人,却偏偏生来带病、自小体弱,还未断奶便开始吃药。

倒春寒的日子雨水绵绵,小姐的病越发不好了。

星牖叹气,她快步穿过了拱门。

古朴雅致的小院里,一个扎双髻的丫鬟正蹲在炉子前打扇煎药。星牖低声问她:“药可都浸透了?”

小丫鬟乖巧答道:“浸足了半个时辰才开始煎的。”

星牖点点头,接过了她手中的扇子,“你把炭拿到小厨房去,我来看着火。”

小丫鬟应声退下了。

望着炉灶里橙黄的火焰,星牖有些出神。

前段时日,宫里的太医都来过了,含蓄地表示谢家小姐大限将至。

药香氤氲,说不上是好闻还是难闻,星牖吸了吸鼻子,端起兑好的药,轻手轻脚地走进里间。

她家小姐正在午歇,屋内的帐幔全放了下来,一室光影昏沉,配着外头淅淅沥沥的雨声,着实让人昏昏欲睡。

听见了星牖的脚步声,几根削葱似的手指探出了满绣团花兰草的云帐,室内昏暗,本就几无血色的指尖被衬得更显莹白,一瞧便知它的主人是个纤弱的小姑娘。

星牖道:“小姐,药好了,不过还烫着。”

帐内,谢苗儿压根没睡,她的心口闷闷地痛了一整天。

自己时日无多这件事情,她比旁人更清楚。

她轻笑,“星牖姊姊,扶我起身吧。”

少女的声音清亮,却有些乏力,仿若枝头的倦莺之啼。

星牖应声。她打起帐幔,挑亮了灯台上的烛火。

屋里亮了起来,卧在锦褥之上的少女眸子里映着摇曳的光。

饶是伺候了谢苗儿多年,看惯了她摄人的美貌,星牖的心也依旧跳漏了一拍。

是一副怎样的面孔呢?

躺在床上的谢苗儿气色并不好,期年的沉疴折腾得她眼下乌青、脸颊瘦削,可于她而言,这样的瑕疵反倒让她玉雕般没人气儿的小脸真实了起来。

夜明珠被蒙了层薄雾般的轻纱,光华虽稍逊,却更有一种沉静下来的美。

星牖眼神暗了暗,她小心翼翼地扶谢苗儿倚着软枕坐起身。

瞧她的动作太过小心,就像捧着摞易碎的瓷器,谢苗儿便又笑了,她打量着星牖的神情,开口问道:“煎药的时候,你可按我说的去做了?”

她的语气平常,可星牖闻言,却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床边。

“小姐,奴婢恳请您三思!”

三思?谢苗儿心想,囿于这方寸天地养病的时日太长太久,何止三思,百思千思都是有的了。

赖活不如好死,靠药续命,多苟延残喘几日又有何意趣?

“去把药端来吧。”谢苗儿的声音冷了下来,不容置喙。

星牖没有再劝。

她侍候谢苗儿多年,看着她从小小姑娘长成了小姑娘,知道她是如何的倔强。

不多时,星牖便端了药进来,谢苗儿从她颤抖着的手中,稳稳地接过了药碗。

望着深褐色的汤药,谢苗儿微微有些出神。

碗里的,是她日日都要吃的续命的药。

不过,她做主加重了方子中几味药的分量,让它成为了一幅虎狼之药。

透支她血脉里的气力,至少,让她在及笄的那日“回光返照”,和家人一起用一顿饭。

谢苗儿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

小小姐病势得到了好转,不少下人都看见了她去正院里请安。谢太傅和谢夫人自然高兴,阖府上下都得了赏。

廿五那天,谢苗儿就要及笄了,夫妇俩原本打算大办,可女儿执意不要大操大办,说只想一家人好好用一顿饭,便也作罢了。

小女儿体弱多病,谢太傅夫妇对她一向百依百顺。

廿五当夜。

谢家人口简单,谢太傅为人清正,没有通房妾室,长子长女都在京外,不好回来,于是这顿家宴,只有谢苗儿和谢太傅、谢夫人三人。

没有珍馐美馔,只有淡茶小炊。

谢夫人几度笑着红了眼圈。

谢苗儿也极为满足。

这两年病发作得愈发厉害,她能起身走到正院来的次数都不多,偶尔身体好些,坐起来吃不了两口就要吐,她不欲让爹娘看了难受,所以,已经太久没这样和父母一起用饭了。

宴毕,若干健仆扛着箱笼走了进来,谢夫人说:“这都是你哥哥姐姐,赶着时日从外头给你送来的及笄礼。”

谢苗儿含笑道:“等兄秭归家,我一定要好生谢谢他们。”

谢太傅补充道:“单子我看过了,旁的大多寻常,不过你兄长送来的一个玉镯,倒是有点意思,他说是前朝的将军陆怀海的陪葬,不知怎的流到了海外,又传了回来。知你钦佩他,你兄长就把它送回来了。”

听起来很是稀奇。

前朝二百七十三年,陆怀海是其中最夺目的将星,他年少成名,平海乱、定八方,打得倭人节节败退。

而为邕朝立下汗马功劳的陆将军,最后却因卷入开放海禁的争端,惹来皇帝的忌惮和猜疑,被革职问罪,被活活穿了琵琶骨,废了一身好本领,卒于押送回京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