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门口,像是在欣赏乐声,嘴角微微翘起问:“你在干什么?”
只有熟悉的人知道他已经在发怒的边缘。
谢纨陪伴对方这么多年,当然看得出。
他装作没有察觉一般,道:“我看您今天睡眠质量不是很好,如果换个演奏风格会不会好很多。”
向回意笑了一声:“你倒是胆子很大。”
他指尖轻轻点了点玻璃,有节奏地敲击两下:“今日几次三番忤逆,阿妹,你不听话。”
他这已经是怒极。
谢纨一眼不错地看着他,心脏剧烈跳动,能够听到砰砰的心跳声,头脑一时间极度清醒。
他微笑着,缓慢地骂了一声:“谁是你妹妹?”
他看到向回意的敲击玻璃的指尖一顿。
然后笑意越来越甚,几乎到了愉悦的地步。
向回意轻声说:“很好,阿妹,小鸟也有呼吸新鲜空气的机会。”
他声音那么轻,优雅低沉,却带着无尽的危险。
“不过我想,你或许不需要这些东西。”
谢纨闭上眼睛。
“砰——!”
他拎起古董花瓶,猛然砸在向回意耳边。
同他擦肩而过。
铜质的花瓶砸在钢化玻璃上,发出巨大的、沉闷的一声。
向回意抬起眼皮,看着拎起结实的铜质古董花瓶的少年,笑意渐渐消失。
“你过火了。”
这才是他本来的面目。谢纨举着沉重的半条小臂高的花瓶,就贴在向回意的苍白的耳边,仿佛再移一寸就会把他砸得血肉模糊。
他看着向回意,唇边勾勒出一抹笑意:“放我走。”
向回意低声咳嗽起来,他身体一向不好,神经衰弱,现在这么晚没有入睡,已经很勉强了。
谢纨冷冷地看着他。
咳了许久,向回意苍白俊秀的脸上泛上病态的红晕。
“……你随时都可以离开,阿妹,”他声音沙哑,“不过所有命运的馈赠都有代价,你准备好接受了吗?”(注2)
命运的馈赠?
是指那些钱吗?
谢纨自身就是谢家的独子,虽然现在谢家只剩下他一个人,但他因此继承了大量财富。
夜莺庄园的实际产权就在他的名下,有什么馈赠可言?
谢纨神色如常,重复那一句:“放我走。”
向回意闭上眼睛,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嘴唇殷红,他说:“你可以自由进出,我会给安保队一份许可。”
他睁开眼睛,看着这个少年,兴味地勾起唇角:“你最好能承受起这份代价。”
谢纨没有说话,只是手腕颤抖地把沉重的铜质花瓶凑近了些,冰冷的金属贴着向回意的面颊:“现在,放我离开。”
“轰隆——”
一道雷声骤然劈下!
耳边嘈杂的雨声变得更加清晰,大雨倾盆而下,冰冷地砸在地上。
夜莺庄园笼罩在一片沉闷的阴云之中。
带着细密雨线的冷风吹进来,冰冷的灯照在两人身上,谢纨肌肉酸痛,手腕因为刚在弹琴已经承受过负,现在举着一个沉重的金属化花瓶这么久,隐隐在颤抖。
这具身体出人意料地纤弱。
向回意靠在玻璃墙上,半闭着眼睛:“好。”
他睁开眼睛,看着举着铜质古董花瓶的谢纨,微微笑起来:“我能去拿下我的手机吗?”
外面的雨越下越大,谢纨没答应对方,只是扔给他一个早就准备好的座机。
座机直通夜莺庄园的管家和安保团队。
谢纨颤抖地、牢牢地举着花瓶,眼神却亮地像是刀光。
他迫近对方:“你可以打电话了。”
谢纨将花瓶贴近对方的太阳穴,只要一个不对,上面尖锐的浮雕就可以在瞬间砸破对方的头颅。
太阳穴是头骨最脆弱的地方,拿着尖锐物用力刺破,可以直接看到脑浆。
向回意低着头,打下电话,语气轻松:“准备一份通行证,大小姐明日起要出去。”
他挂断电话:“夜莺庄园将对大小姐无所禁忌。”
向回意倚在墙边,捏住对方手腕,似笑非笑的望着他:“阿妹,你满意了吗?”
“砰——”
手腕脱力,铜质金属花瓶砸在地上的声音。
谢纨力竭地靠在墙上,额头上挂着汗珠,胸膛剧烈起伏,他眼瞳像是一把尖锐的刀,明亮得耀目。
谢纨道:“你不会忘记了,我是个男孩吧。”
一颗水珠从几不可见的喉滑进繁复的长裙中,谢纨抚平裙摆,繁复的蕾丝触感就是最大的讽刺。
他侧着头,讥嘲道:“你从没有过妹妹。”
向回意大笑起来。
一丝红晕浮现在他苍白的脸上,他剧烈地咳嗽起来。
向回意轻声道:“确实,我差点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