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文轩闻言一个踉跄,整个身子好似被抽光力气,整个人瘫软在地。
他抬起浑浊的眼睛,看向面前的杀神,只觉得脖间的疼痛好似被无限放大!
惊恐与疼痛共同作用下,姜文轩吓得屁滚尿流,痛哭流涕大喊道:
“是林劲松!!!是前任兵部侍郎林劲松逼迫下官!”
“哦,是他逼你献美人?”
姜文轩心理防线已完全崩溃,他从头到脚止不住打哆嗦。
“自打林劲松辞官后,便成了这金陵城中的土霸王!下官也是敢怒不敢言呐!
林劲松以姜家数十条人命要挟下官,下官逼不得已才去寻了一名可以做鼓上舞的女子!可下官真的不知道那名女子如今在哪儿?!下官可以对天起誓!”
裴行舟冷笑一声,“对天起誓,你也不怕老天爷打雷劈死你!”
“下官知罪!下官早知林家父子多行不义必自毙!所以早早准备好了罪证,便是等待有朝一日,揭发他们的真面目!”
说完,姜文轩抬起老泪纵横的脸,战战兢兢爬起来,又跌跌撞撞冲向花厅内东南角。
花厅东南角种有兰草,其香气清幽,寓意高洁,平日素来得姜文轩青睐,一直由他亲自照料施肥。
而此刻,姜文轩将平日视作珍宝的兰草连根拔起,毫无顾忌地刨开泥土,竟从泥盆底翻出一把铜制钥匙来!
花厅亭廊外,是翠绿如翡的青竹夹道,姜文轩折了一根竹枝,在回廊的拐角处大石头下,拼命地挖了起来。
裴行舟与姜令妩相视一眼,两人皆是微微震惊。
很快,姜文轩从土里挖出一个五寸长的铁皮盒,铜钥匙插入锁孔,嘎吱一转,铁盒里竟是一个油皮包!
姜文轩浑身是泥,好不狼狈,他讪讪一笑,面露讨好之色,将油皮包递给裴行舟。
“这是什么?”
“下官屈于林成龙淫威,被迫同流合污,但下官出淤泥而不染,便多了个心眼!每次出入林宅赴宴,便将随行的名单悄悄记下来。”
裴行舟抬起下巴,神情倨傲命令道:“打开它。”
里面是一张泛黄的纸。
裴行舟粗粗扫了一眼名单,二月初七江浙布政使颜礼书,三月十六现任江浙督指挥使卢渝。
他眸色转浓,轻嗤一声:
“这林劲松倒是个人物。”
告老还乡才三个月,便将这金陵城叫得出名的官员富商见了个便,只不过这名单最末有个叫秦放的,到底是何许人?
姜文轩见裴行舟态度松动,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多亏了他当日留了后手,如今这名单还真成了自己保命符!
“这秦放是什么人?”
“下官不知,或许他是外地富商罢!”
“你还记得他长什么样子吗?”
姜文轩犹如讨好卖乖的哈巴狗,点头如捣蒜。
姜令妩闻言,寻了些笔墨纸砚,然后挽起袖子研磨,准备画像。
“你来回忆秦放的面貌特征,我来为他画像。”
姜文轩看她娴熟的动作,不免有些惊讶,“为父竟不知你善绘丹青,为父这里有一副沈周的《烟江叠嶂图》,一会我去库房找回来送给你。”
姜令妩手执狼毫蘸饱了墨,她不悦地蹙起眉头:
“父亲,您还是说正事吧!这秦放年纪多大?有何长相?是何特征?”
姜文轩被噎也不恼,他讪讪一笑,扶额回想着:
“那秦放看着是个敦厚老实之人,莫约三十五六岁,皮肤有些黝黑,他坐于席面末尾,别人同他喝酒,他也不多话。”
“他是读书人还是习武之人?”
姜文轩皱着脸沉思片刻,摇摇头:
“都不太像,他手指粗糙,甲带黑泥,不是文人执笔之手;再说他体态富态,也不似是常年习武之人。”
手指粗糙,甲带黑泥,姜令妩将这些细节都誊写在宣纸上,莫非此人是农户,又或者是手工匠人?
“那他是什么脸型,是何长相?”
“圆脸蓄着八字胡,眼睛不大,鼻梁不挺也不塌,就挺平常的一个人。”
姜令妩心中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她轻拖狼毫长锋,勾勒出人物外形轮廓。
姜令妩画画时十分专注,她眉如远山黛,貌若芙蓉脂,垂首间无意间露出一小段脖颈,白皙而纤美。
绣着暗纹的领口有些许松动,锁骨边一小颗红痣虚掩着,若隐若现。
白皙如瓷的肌肤,点上惊艳旖旎的红痣,竟添了一丝妩媚与煽情。
裴行舟立于她身侧,灼灼凝视着这张糅合了清冷与妩媚的女子,内心深处莫名蠢蠢欲动。
一时间,他喉头微滚,眸色暗沉,完全无法移开视线。
他头一次,对一个女子升起半生的渴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