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等待中斜阳又矮了一些,差不多要掉下西边的那个山头了。
许光子依旧没有醒来。
工作了一天,又坐了许久,胡小月累了。她学着许光子将头抵在课桌上,想放松一下,不知不觉中就睡着了。
许光子醒来的时候,窗外已是灯火辉煌。他连忙站起来,却发现身边的桌子上趴着一个人。
“是养母!”
“她一定是等得太久才睡着了。”
许光子的眼睛有一些酸涩。他活到12岁,从来没有哪个人像这对夫妻这样待他好。想到自己的病,他心中充满了歉疚。
“啪。”有人按亮了教室的灯,突如其来的亮光让许光子一时睁不开眼睛。
“光子,你醒了,怎么你妈妈倒睡着了?”
“是养父!”许光子睁开了眼。养父的半边脸还肿着,是那个姓王的人打的!
“爸爸,你的脸怎么了?”许光子明知故问。
许六年吃了一惊。自从将这孩子领回家中后,他还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爸爸。
那么刚刚是怎么回事?难道是他听错了?这孩子怎么突然就叫自己爸爸了呢?
“你说什么?光子。”
“爸爸,我是问你的脸怎么肿了?”这一声爸爸许光子叫得那样自然,好像他本来就是许六年儿子一样。
许六年的眼圈红了,中午被打的委屈眨眼间烟消云散。有许光子的这一声爸爸,就什么都值得了。
“啊,这脸嘛,是爸爸不小心摔的。”他掩饰着。
“爸爸,你以后走路要小心。”许光子也不说破。
“嗯,爸爸知道了。”
说话声把胡小月吵醒了。她坐起来看看这父子俩,不好意思地道:“哎呀,我怎么睡着了?”
“你一定是累了,妈妈。”许光子道。
胡小月愣住了。她呆呆地看着许光子的嘴唇,那里面刚才好像发出过“妈妈”这个音。
“妈妈,你怎么了?”许光子问。
没错,这孩子确实叫自己妈妈了!
刹那间胡小月有一种冲动,想将这个孩子抱在怀里好好亲一亲,就像亲多年前那个失去的孩子一样。想起那个失去的孩子,胡小月的泪忍不住流了出来。
“妈妈,你怎么哭了?”
“没事,你不要担心。妈妈是高兴的。你这样对妈妈,妈妈很开心。”
教室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这样的情景。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大的在流泪,小的在强忍泪水。这到底是悲伤的一幕,还是喜乐的一幕?
当两个不幸的人碰见一个不幸的人,按理应该是三个不幸的人,怎么就变成了幸福的三个人呢?
这是一道神奇的算术题。生命中总不乏这样的算术题,它们之所以神奇,是因为解题的人心中有爱。
一家三口离开教室,后面是黑暗,前面是渐次亮起的灯光。
楼青云站在校长室中,透过窗玻璃看着从操场上走过的这一家三口,心中感喟不已。他中午去了一趟教育局,才知道许光子是领养的。对于这个孩子的过去,他已大致了解。他现在唯一困惑的就是:这个孩子到底是否真的揍了王建华。如果是,他哪来的这个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