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奔逃到府门口的人,发现整座庄园都像是与世隔绝一般,无论如何,也打不开门,便都又哆哆嗦嗦的挪了回来。
现在一堆人挤在灌木丛的缺口处瑟瑟发抖,另一堆人则挤在池塘边的栏杆旁瑟瑟发抖。
刚才那响亮而怪异的声音,多少缓解了众人心里的惧意,有几个胆小的,本来已经坚持不住快要哭嚎出来了,又被那‘噗嗤’声噎了回去。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的看着院中那已经成型的巨大黑影。
而黑影则俯视着离他最近的,翘脚坐在椅子上的少年。
恨但又有点怂。
徐灵鹿也仰起头,看了看箱中鬼怪的完全体,居然是一只不算难看的鬼。
鬼怪的体型巨大,但去掉那些虚张声势弥散的黑气,他的身型并不魁梧,反倒看起来有几分弱鸡。
他似乎还维持着死前的样貌,一身破旧的灰色夹袄,冻得梆硬,看上去像是一副盔甲,平白给弱小的鬼魂增添了一份气势。
皮肤整体是青灰色的,但分布着很多不均匀的灰紫色斑块,深深浅浅的,配色十分的莫兰迪。
他的五官并没有腐烂的很严重,只是眼球暴突,感觉随时都会从眼眶里掉下来,瞳孔已经散成了一片纯黑的颜色,找不到一丝眼白,鼻尖和耳朵泛着冻出的脓血和溃烂,但隐约还能看出点人样。
一人一鬼大眼瞪小眼了一段时间,鬼怪终于鼓起了勇气,抬起自己青紫的手,手上黑红色的指甲忽然暴长,直直刺向徐灵鹿。
院里的众人全都倒吸一口凉气,刚才吓得站都站不起来的魏镜澄,猛然起身,抽出去佩刀就想冲过去。
却见徐灵鹿淡定的从怀里掏出一叠符纸,看向鬼怪,甜甜的说,“正愁不知道把你怎么办呢?再过来点,最好把我弄出点伤口,见了血,我才好不欠因果的把你打的魂飞魄散。”
那锋利的指甲没碰到徐灵鹿一根汗毛,就‘咻’的一下缩了回去。
魏镜澄也被淡定的黎玄辞拽住,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呜呜呜,这天师好凶残,不是世上已经没人能用雷咒了吗?他怎么一次能掏一叠出来?
鬼怪收回攻势,尴尬的轻咳两下,幽幽的空中转了一圈,向院子里其余普通人无差别的释放阴气。
然后满意的看着其余人怕的缩成一团的样子,开口道:“诸位都是读书人,可有看过小生的著作?”
他并没有发出什么诡异的笑声或者哭声,就只是正常的说话,可嗓子里似乎一直有什么东西在摩擦着,导致声音非常的嘶哑粗粝。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向徐灵鹿,等待着他的动作。
没想到徐灵鹿两手一摊,“你们看我做什么,之前不都说我是没文化的乡野村夫吗?我怎么可能看过?”
徐俊崇和他那□□好抖得更加厉害了,这位徐公子看上去是有些真本事的,鬼都不敢动他,万一他记恨之前的事,不管他们,或者拿他们去祭鬼,那可怎么办?
徐灵鹿才没工夫管别人的小心思,他怼完院里人,就自顾自的弯下腰,去翻那箱子里的古籍了。
院中寂静下来,一时间谁也不敢说话,生怕一出声,鬼怪那尖利的指甲就会刺向自己。
“没人答吗?”鬼怪身后的黑气猛然散开。
暴涨的鬼气带着威压,简直是实质的死亡威胁。
作为主人的魏英华实在无法,哆哆嗦嗦的上前一步,“敢……敢问……先生别号?”
这个鬼有点不讲道理呀,又不说自己是谁,还要问别人有没有看过他的书。
“别号?让小生想一想……”黑色的鬼气在他身后乱舞,仿佛是在空中写字一般,过了一会定格了下来,“渔艳笑笑生。”
在场的读书人,都是一惊。
好家伙!这个别号一听就不是什么正经别号,这种书可不兴看呀!
一堆人窃窃讨论着,纷纷摇头,都表示这种一听就是艳……情话本的别号,他们没看过,没看过,这么些年,大家读的都是圣贤书。
“哈哈哈哈哈。”院中书生们的讨论彻底激怒了鬼怪,他发出一阵凄厉的大笑,声音中仿佛带着气浪般听的众人耳膜鼓胀,头也一阵阵的发出钝痛,“何为圣贤书?何为不正经之书?都是笔墨纸张所写,怎么还叫你们这些庸人生生分出了高低。”
“书既著成,便都是著书之人呕心沥血之作,怎可被尔等如此轻视!”
“既如此,若没有万人看过小生的著作,那尔等便在这院中陪着小生一起读书,待小生立万扬名之时,尔等再散去吧。”
是咒言,事情难办了呀。